梁山伯与祝英台：第十九回 梁山伯荣任知县 祝家庄相会英台

第十九回

梁山伯荣任知县

祝家庄相会英台

且说英台在屏风后把马文龙说的话听个一清二楚，心想：怎么今天说话句句有理，就像一正人君子了呢？走出来告诉爹爹：“不管他怎样花言巧语，我是宁死不嫁马文龙！”祝寿也无奈，一家人只等山伯赶考消息。

北宋的都城汴梁地处中华大地的腹部，这里沃野千里，交通便利。自东汉以来，历代王朝最终都把此地做为国家的都城，历经千年。这里建设得足可以与天堂比美，高楼比比皆是人们衣着华丽,吃喝讲究,店铺林立,买卖繁荣，东西南北的货都在这里集散。文化发展，公私学堂随处可见。

山伯跋山涉水，一月有余才来到这繁华世界。算算离开考还有几天时间，他没有时间闲逛，带四九到偏静小街找一三等客栈住下。他知道，此举是他改变命运的唯一途径。母亲辛苦一生，就是为了他这次的赶考，他必须拿个功名，让母亲的晚年能过得好一点儿。还有英台，三年了始终把他蒙在鼓里，就是送别时也舍不得明说。我拿不上功名，怎能面见千里外翘首等待的英台啊！他要抓紧时间复习功课。第二天，他到吏部报了名，只等着开考的那天。

在长宽不满五尺的考号里，吃喝拉撒睡，三天两宿，宋代的考场真够严格的。山伯交卷出来，回到住处，回想答卷过程，每卷都在自己预料之中，每卷都是一气呵成。小楷的颜体隽永秀丽，想必考官老师定然欣赏，心里自喜。但又担心考官昏庸，贪财轻才，那也无奈，只有听天由命了。要等一个月后放榜，这一个月真是难挨难熬。

这天终于到了，才五更天，举子们都齐集朝房门外。此时，朝庭里皇上的朱笔正在排名榜上圈点。

今年北方战事已停，急需大量管理人才。所以皇上除选一甲状元、榜眼、探花各一名外，又御点二甲、三甲进士297名共计录用300人。当大红榜文挂到朝房门外时，山伯一眼就看到河北西路赵州府元氏县南佐镇梁山伯中二甲第二十一名进士。此时的山伯喜气不言于表，心中深深舒一口气，即刻随执事人员来到吏部拜会主考官梁大人，吏部授梁山伯赵州府井陉县县令，即刻上任。古时，选派官员都是千里为官，当时赵州是边防前哨，朝庭用人之际也就顾不得这么细了。山伯在京中分别拜过有关官员，和同僚盘桓数日急急起程回乡上任。

山伯带上四九行了二十多日，来到赵州地界，才摆出知县的仪仗来。果然是衣锦还乡，不同去时。去时餐行路宿，何等穷迫。现在虽是小小穷乡僻壤一蓝衫知县，可也有随驾仆人四五个，一顶小轿抬着。到了元氏县界，即刻派人先行回家报喜。听说山伯考中还乡，亲友四邻都来迎接祝贺，梁母也摆上几桌酒席招待。

第二天，忽然来报，元氏县王知县登门拜访。山伯早知此人为人，但如今也得出门迎接，客套几句，摆上酒席款待。席间尽是恭维奉承之语，山伯也只有谦恭答谢。

末了，这位王知县说道：“咱们府台马大人，知你考中并被选调井陉县非常地高兴。府台大人是看着你长大的，他非常赏识你的才能，钦佩你胸怀大志。今后，我们同在马大人府下为官。以后只要听马大人的话，你一定会官运亨通，前程广大，愚弟不及你啊。另外，府台大人让我转告，吏部又催你赴任，前方军情紧急，你要小心谨慎。”

“好，我明天就起程。”山伯赶忙应道，没多思考话中另有意思。

祝英台受聘马家的事前后都是王知县操办的，山伯这时候还一点儿都不知道。王知县以为把该说的话都说了，到时山伯也就该明白了，就告辞回城。

前一阵子，那个马知府没顾得上管他儿子的事，因为他太忙了。

前头已经说过，那个金国的完颜阿骨打把北方几座空城让给大宋，又逼迫宋朝答应了几项丧权辱国的条件以后，稍事休养生息，就分兵两路越过长城，和他灭亡的辽国一样向大宋开始进攻。这时大宋朝庭，正开科取士，又从各地向北方选派官吏。可北国向南进兵的边报一次次到了朝庭，朝庭几道诏旨，严令抵御金兵。此时的赵州府是北方前线最大的行政区划之一，马山自然要担当起抵抗重任。马山会什么？文不能治国，武不能安邦，钱买的官，但是他有巧办法。

原来赵州北边100里有一条大河叫滹沱河，这条河有三十丈宽，水深浪急。这马山不懂用兵，但是他知道古时候有好多靠水制胜的战例。他今天也要靠水制胜，也想在中国历史上留下他马山的名字。

他一连几天在河北岸查看，选下最好的地点，要掘开河堤水淹金兵。大宋的兵，上马打仗不行，挖河掘堤干得欢。只见在东西十几里长的河堤上挖开了十几个大口子，大水倾刻间汇集在一起淹没了农田、大路、村庄，滹沱河的水尽数向北流去。平常年滹沱河水患就三年两次发生，人们小心护坡筑堤都不能避免。今天可好，只怕口子开得小，水随意灌去。时已进入冬天，白天寒冷，晚上滴水成冰，这可真苦了北岸几百个村子的老百姓。

马山站在南岸，得意地笑着“看你完颜阿骨打还能向南进兵不！”

这几个口子几年无人管，一直到北宋灭亡，这里成了金人占领中原的大后方后，才被堵住。无穷无尽的洪水一直流到一二百里外的保定去，到那里才蓄积在一个低洼地带。这真是：

赵宋奇谋御寇兵，滹沱掘断恶龙横。

完颜未阻民先死，华北名珠血泪成。

当完颜带领东路军一路势如破竹，到保定府的时候，只见三面环水，到处汪洋。流动的地方水势滔滔，不流的地方一片冰封，西方只能看到远远的群山。三面是无路可走，急得暴跳如雷，无计可施。他只好等待西路军的消息，不时派出探子，钻入深山到井陉口探听。西路军带兵的正是完颜的四太子完颜兀术，完颜兀术勇猛狡诈，善带兵。所以阿骨打让他带军从西路进攻，此时正在娘子关激战。

再说马山完成上述事情以后，回到府衙，正有小妾陪着，喝着美酒。吏部的梁山伯考中进士、授井陉县知县的行文到了。马山一看叫声：“不好！”他知道他儿子的婚事难办了，立刻让仆人分别去找马文龙和王知县。王知县不敢耽搁，骑马如飞来到赵州府衙，急问“有何要事？”马山把吏部行文放在王县令面前。王县令一看，沉吟半响说道：“府台大人，这也不难，梁山伯现在虽也是朝庭命官，但他毕竟是您的府属，到时给他晓以利害，他一个穷小子好不容易得一个知县，难道能为一女子不要自己的前程吗？”

“说吧也是这个理，可你不知道那小子的穷脾气，认死理，钻牛角尖，头撞南墙不回头！”马山道。

“那也没关系,现在您要先拢络他,先给他小恩小惠,让他服服帖帖最好。如果不行再找个机会免去他的知县,看他一个穷小子还有什么法子！”王知县赶忙献策。

“好吧，等他回乡后你就去给他祝贺，顺便劝说于他，再催他赶快赴任。”马山把这一任务交于王知县去办。

二人正在商谈，只听马文龙大喊大叫地进来：“一个放羊的穷小子就成了进士，皇帝老儿怎么瞎了眼。还让他来这儿当一个知县，明天我就去他家砸了他的轿子，看他还有什么威风！”

“不许胡闹，立到一边去！啥时候你也能动动脑子想个好法子。”马山训斥道。

王知县赶忙道：“府台大人，您是不知，公子这阵子聪明斯文多了，对吧公子！”

马文龙听罢立刻拿出斯文的架式，哭丧着脸站在马山前头告道：“爹爹，儿子是非祝英台不娶，您要成全儿子的美好姻缘”。说罢，还流下几滴眼泪，张着厚厚的嘴唇，露着一口黄牙，哭出声来。

“好啦，好啦！这不是我和王县令正在商量吗？这几天你哪儿也不许去，好好在家待着，先下去吧！”马山把他儿子赶了出去。

这二人又密谋了好长时间，才有了王县令拜访梁山伯的那一幕。

第二天，山伯拜别母亲，带上一班儿随从衙役往任所去。往北去，他正好顺路先去探望龙山书院的山长、师母，再从祝家庄路过看望英台。

不多时，来到封龙山下，山伯下得轿来，步行几步来到龙山书院的大门前。照壁上飞龙飞凤的图画依旧鲜亮，上头的六个大字今日更耀眼“探花、榜眼、状元”，自己虽没有高中三元，中了个第二十一名进士，也够光彩了。这都是师父、师母给的。想到此，快步向院中走去。这时候，张山长也已知晓，率领众学子出讲堂迎接。大家看到山伯神采奕奕的样子，官袍加身，气宇轩昂，都报以热烈的掌声，投来赞羡的目光。山伯向大家抱手致意，没一点儿架子。到山长房间，师徒二人互诉心曲，最后山长告诉祝员外把英台许配马家，英台至死不从的事情。

“你赴任安排好以后，速来迎娶英台，不要负了英台一片真情！”山长再叮嘱。到此，山伯再也坐不住了，拜别山长、师母即刻下山直往洨河祝家庄来。

英台在山伯的心中比什么都重要，跋山涉水去赶考这动力不都是英台给的吗？如果没了英台，我考个进士，当个什么县官还有啥意思！想想书院三年，送别路上英台多次暗示比方与我，我怎就不开窍！如果英台被马文龙娶去，我怎能对得起她呢？不行！我要快快见到英台，催促轿夫“快走，再快走！”

山伯常听英台说洨河，可一次也没来过，就那次相送也只送了十八里就回去了。转眼来到洨河，过了木桥，把轿停在祝太公门口。守门人一看门口又来了一顶官轿，急忙出来打问：“不知大人来府有何贵干？”

山伯下了轿，拱手道：“就说同窗梁山伯特来拜访祝英台，快去通报。”

看门人一吐舌头：“好家伙，这阵子我家贵客真多！”

不敢怠慢，快步来到太公房间禀道：“老爷，有一个新任井陉县令叫梁山伯的特来拜访。”

太公一听，心里一喜又一惊：盼着这一天，这一天果然来了，可是麻烦也大了！前想想，后想想，怕这又怕那，在屋里转来转去。

“唉呀！别转啦，快迎接吧！”祝母劝道。

“好吧，打开大门，快快有请！”祝太公夫妇二人速速迎了出来。

这祝太公三年前只在书院里见过山伯一次，那时布衣布袍也没太在意，今天一见喜上眉梢。只见面前一青年官员，身穿蓝青杭绸官服，头戴七品官帽。虽没大红大紫的气派，可也风流倜傥，衣锦闪光，英俊照人。官轿停在门口，一班衙役肃立两边。我女儿与他真是郎才女貌。想那马文龙草包肚子，一口黄牙，怎能配得上我女儿呢？可又一想，那是知府公子，谁又能惹得起呢？祝太公就是这样，这事始终处于矛盾之中，又要发愣。

山伯早已走向前去，抱手使礼：“小生梁山伯拜过太公”。

这祝太公回过神来赶忙还礼：“快快有请，快快有请！”

山伯随太公到了屋里坐下，叙谈片刻，只见山伯说到：“太公，小生与英台之事想必您老也已知晓。山长与小生做媒，只是小生赶考心切，没来得及下聘，今您又把英台许配马家这事如何是好？”

祝寿哼唉半天无奈地说：“马家官大势大，又威胁又哄骗，我一时糊涂就收了聘礼。现在你既已回来，山长为你做媒在先，马家聘礼在后，明天我再让管家去找王知县退礼去，只是马家能善罢甘休吗？”

山伯道：“我今天也是朝廷命官，国有国法，量他知府也得给我个面子。太公，英台怎么样，她可好吗？”

“可心，让英台出来见过梁公子。”祝寿说道。

这两个月里，英台在闺房里真是度日如年。爹爹胆小怕事，想利用自己巴结权贵，她没有少跟老父亲吵闹，可老父亲已经把事做成这样，闹也没用，只有等待。今天终于听说山伯来访，立时心花怒放，让可心到前边打听消息。当可心告诉她山伯言谈举止如何，穿着打扮如何，现在已同老爷到堂中谈话去了。自己心里突突乱跳，不由自主地走出来到堂中屏风后偷听。当听到召唤她出来的时候，返身回到闺房中重新女扮男装后让可心去请山伯。

只见可心道：“小姐身体不适，请梁公子房中说话！”山伯跟随可心来到英台房中，只见房中静悄悄无一点声息。山伯四下察看叫道：“英台，英台，九妹，九妹。”还是无有声息。

“这英台又搞什么鬼，又要耍弄为兄了。”山伯自言自语。

忽听一声“梁兄，小弟这厢有礼了。”只见屏风后转出那个书院时的英台拱手向山伯施礼。

“你，不是——”。

“我不是九妹，我是英台，对不对！小弟祝贺梁兄高中得官，这下你可以大展宏图，报效国家了。”英台说道。

山伯认为应该出来一个绝顶美丽的姑娘，真没想到还是那个旧的英台，诧异了半天才敢走上前去要拉英台的手。

英台边躲边说：“梁兄，你到任上安定好以后，我保证还你一个九妹，你要快去快回啊！”

二人正在说话，只听说道：“太公已摆下酒宴，请梁公子入席。”

席间，太公与山伯推杯换盏，谈得倒也投机。山伯猛然瞧见亭亭玉立，红衣粉面如天仙般一绝色女子立在祝母身边，半露娇羞。已知这就是英台，这就是九妹。心中暗道：“我山伯今生今世非英台不娶。看看天已下午，即刻起身，拜别祝父祝母，英台以目相送。

一行人出了祝家庄，一直往井陉县而来，看看天色将晚才来到白皮关下。白皮关巍峨的城楼在冬日傍晚的余辉中肃立，两扇黑色关门紧闭。关门两边黑色的山岭就是长长的、高高的城墙，这白皮关是一把钢铁锁钥牢牢守护着北方唯一的一条东西通衢。

山伯下得轿来，四下巡视，只见守关将士赶忙迎接他们的新任父母官。在关前馆驿中安排好梁山伯的住处，并呈上酒饭。饭后，山伯召集守关将士训话，告诉他们前方两个战场的情况，要他们务必细心守卫，严防东路军细作渗入，避免金兵两军会师，丢失关卡军法从事。

第二天黎明，山伯一行起轿西行。进入关内简直是在一石匣内行走，头上一线青天，脚下是光溜溜的石头，两行车轮轧过的石印微微凹下去，两边的石壁还残留着人工刀斧的痕迹。宽不过五尺，这顶小轿刚刚能过的去。一个时辰，他们才从这石匣中钻出来。回首一望，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想当年，秦始皇东巡泰山，病死途中。天气炎热，身体腐臭，怕咸阳宫中闻知兵变，密不发丧。在盛尸体的车后放一筐死鱼，以鱼臭遮掩尸臭。就是从这条近路返回去的。

再说楚汉相争时，刘邦派韩信攻取燕赵齐鲁四地，当时赵国成安君带陈余、李左车等在此守卫。陈余不听李左车计谋中了韩信背水之计，丢弃此关向南逃窜，在我县的汦水上被韩信斩于马下，真丢尽了燕赵人的脸面。

今天我受皇上之命来此地守卫，一定要恪尽职守，阻止金兵南侵，保护家乡人民。国家多事之秋，方显英雄本色，我要施展才能,报效朝庭。他坐在轿中，边走边思索着他的治理方案。

山伯一腔热血来到前方，可他的顶头上司赵州府的马太守和王县令正在算计他。

欲知故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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