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我们的生活还有喜剧
原标题:幸好,我们的生活还有喜剧
《脱口秀大会》和《一年一度喜剧大会》播出后,我们的休闲时间终于又有了好去处。喜剧是苦闷生活的解药。当被工作折磨得没了脾气,当看到一则令人叹息的社会新闻,当对生活本身失去了激情……笑能把我们拉出坏情绪的泥沼,让一团破破烂烂的神经重新抖擞起来。
显然,笑对人而言是重要的,但除了一串“哈哈哈”,我们似乎很少去认识它。今天,单读就借《喜剧的秘密:从脱口秀说起》这本书中,贾行家、东东枪与程璐、李诞、王建国、周奇墨的对话,来说说当我们看喜剧发笑时,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在抵达让人笑的终点之前,喜剧需要走过对我们身处社会足够准确的洞察,同时足够真诚地面对自我,伤疤也好,偏见也罢,然后敢于说出我们都是怎样的人,敢于说出我们过着怎样的生活。
01
喜剧帮助人自我疗愈,
还是在逃避伤害?
程:大家跟我一起乐这件事情对我很重要,我的一个比较大的动力,应该就是大家跟着我一块快乐。所以我上台之前,比如说一个比较重大的表演,或者是录制,有时候前一天晚上会冥想,冥想那个舞台的状态。其实就是一个自我催眠吧,冥想在进入这个场之后,观众的反应。
我最近还有一个感悟是,其实我原来在台上没有那么做自己,我原来在脱口秀舞台上给大家讲自己怕老婆、吃软饭、小男人,跟我的现实情况完全是相反的,我之所以能够讲那些是比较自信吧,让我可以接受这件事。
我现在就不是这样了。这一季《脱口秀大会》(2021 年)刚演的时候我就在节目里讲我现在是领导,是“喜剧领导”。这个“喜剧领导”就有很多反差,也很好笑,但是非常真实,效果就非常好。我觉得真实会有一个推动力,会让你的表达、你在舞台上展示的魅力不一样。扮演没什么问题,但是这个技巧可能在舞台上没那么有效。其实我们都在扮演,但越接近真实,可能现场的效果越好。或者可以说,越真实,你所表达的东西就越有力度,如果它是一个表达的话。
段子里面所表达的东西,虽然不一定真实,但是是真诚的,它有你真正的态度、观念、价值观在,这个不是假的,只是说那个关系、事件可能是假的。
和思文分开之后讲的那些段子,是非常真诚、真实的。离婚之后,我在节目里只讲过一次(这件事),因为觉得那一次是必须讲。你讲不了别的话题,你必须得解决,你不能假装没事,不能假装房间里没有一只大象。
你要去讲别的东西,就得先把房间里的大象请出去,所以那次我是很难的,因为也涉及对方嘛,你不能伤害她,就很难讲,那应该是我讲得最难的一段。
而且,很多事情你还是要消化之后才能讲的,你消化不了是完全讲不了的。脱口秀里,无论大家讲自己的磨难也好,自己不好的那些东西也好,基本上都是消化之后才做的一件事情。所以这也是一种治愈。比如说,我如果没有讲出来,我可能还要更久才能消化掉这些,才能放下。而且,你还没有放下的时候,可能也说不太出来,这是一个很微妙的事。
电视剧《了不起的麦瑟尔夫人》
贾:有时候逼着你强行面对自己的一个问题,其实是逼着自己给自己当心理医生。我自己必须要站在一个相对外部的视角,把它写出来。
程:对,观众是怎么想的、我俩是怎么想的,然后再想怎么好笑。
贾:这是个挺好的方式,我觉得有些好的脱口秀,是能够感觉到演员他逼着自己把自己拆解出来,而且他说完之后,你会感觉到他的那个松驰——当我说一遍,这件事情就被冲淡了,而且还是个释放。 好的脱口秀演员,他在反复讲这些事情的时候确实有这个自我疗愈过程。尤其有一些讲自己青少年时代的经历,已经讲得不好笑了,但是能感觉到他的真诚和释放。
程:是。
枪:前两年看到对“幽默”的又一种定义,说“幽默就是拒绝严肃面对自己遭受的苦难”。
贾:拒绝板起脸来看待自己的伤疤。
枪:但其实是不承认那个伤害,我不承认你伤到我了——我们罗伯特·麦基(Robert McKee)老师说的,喜剧的一个重要原则就是“没有人真正受到伤害”。实际上,是要把那些伤害表现得像是没有人真正受到伤害一样,大家才能笑得出来。
程:是。
贾:这个感受有一点像一个残忍的喜剧电影,会让你总觉得这个死者没死透似的。像《冰血暴》( Fargo )里面,就总觉得里边的一个什么人还没死透。
电视剧《冰血暴》
程:对,所以才能笑。所以我们现在讲一个自己过去的车祸、讲一个家人得了什么重病这种题材,就特别小心翼翼,千万不要搞成悲剧,要说“现在已经好了”或者什么的,特别怕观众陷入真正的“觉得惨”的这个情绪里,那是不可能好笑的。你要先告诉他结果没有那么残忍,再逗他。
枪:能把结果看淡的人是非常不标准的中国人,基本上是喜欢《瑞克和莫蒂》( Rick and Morty )的那种人才会不在乎这些事情。但是喜剧没法说到那一步——结果不是所有人都要死吗?那你干吗这么执着于这个结果到底是什么?你只不过是暂时逃离,而这是个暂时的结果。
动画《瑞克和莫蒂》
(摘自《程璐:你不能假装房间里没有一只大象》)
02
让大家笑的那个玩意儿,
到底是什么?
枪:做脱口秀和喜剧是让人更有力量还是更没力量?喜剧是个给人力量的东西,还是一个让人更无力的东西?
诞:首先他能给别人力量,至于自己的话,看阶段。在舞台上有时候是需要恨的,要是没有恨,你在舞台上就没力量了。
枪:佛系脱口秀是不存在的?
国:有,不好笑。心里有恨、愤怒、嫉妒都行,正面的其实也行,但是我就没见到有正面的,“你们为什么不快乐?跟我一起快乐”这个情绪足够努力的话也行,但是到哪儿去找这样的人?那就不是个人,他凭什么?
贾:正面情绪几乎没有好笑的,现在想想。
国:也对。我有一个捷径就是恨自己,骂,我自己骂我自己,很安全,也很上劲,观众的反应也积极,而且我是真恨自己啊,所以就很舒服。但是你对外部的恨就不能那么去说。
枪:你在台上恨自己、挤对自己的时候,也是痛快的、是愉快的,是一个发泄吧?
国:对,因为挺看不上自己这样的,优柔寡断,没有毅力,鸡毛都没有......
枪:比如说像程璐,我们今天下午聊他离婚这个事,他在台上讲。如果你有这样的事,你会在台上当众说吗?
国:肯定会,要使劲说,可逮住我能说的事儿了我。我本身是个没有事但会有脾气的人,真能言之有物的话,还是很好使的,我言之有物的时候,写得就特别顺。
罗:但是意识到享受的时刻就很不幸了,觉得不应该这么享受,会吗?
国:可能是。就觉得有时候也不能把自己给逼死,咱也没有那么大的责任,也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就不背那么大的压力,凭啥啊?
诞:我这两年没那么恨自己,也没啥想讲的,不知道讲什么。
贾:程璐通过在舞台上说离婚这件事也获得了释放是吧?
诞:当然。不过,你要是去想“这件事我只要把大家逗笑了就没事儿”,那就全完了。你会失去正常人类面对事物该有的感情。对什么事都一笑了之,这对吗?你是显得有力量了,你挺牛逼的,好像什么都伤害不了你,但只有你自己可以伤害你的时候,自己就会把自己伤害得很深。很多事情一笑了之,这种处理感情、处理情绪的方式,未必是健康的。
……
电视剧《火花》
枪:有一个我们打算向所有采访对象问的问题:什么是脱口秀?如果说不清脱口秀是什么,我们就说说脱口秀不是什么?有哪些东西,你们觉得这个东西就不叫脱口秀?
诞:我觉得首先有几个因素,必须传达价值观,必须是现实主义。
枪:这俩是必须的?
诞:我认为是,是必须的。我有一个很混蛋的解释,就是你只讲你的生活,好笑,你不讲价值观,但这也是价值观,因为你选择了讲这种生活。
程:选择本身就代表价值观的一部分。
贾:那怎么判断一个段子没有价值观?
诞:能听出来的。
枪:我就老想举个例子,哪些段子是没有价值观的?
程:网上的很多段子。
诞:笑话就没有,比如我现在转述一个什么网上关于鹦鹉的那种笑话,我也能讲得大家笑,但就是没有价值观。
枪:我们下午谈过类似的话题,我还是要提相声,相声里有很多是纯展示技巧的,你听的那个技巧就带给你美感,你也能笑出来,但它确实不表达什么东西。
诞:就是,所以不是脱口秀。比如《扒马褂》就没价值观。
贾:只有三个角色之间的一种关系。
枪:相声界老有人说相声的灵魂是讽刺,这真是胡扯,相声的灵魂根本不是讽刺。
贾:再远了不说,从 80 年代的新相声开始,相声开始有某种价值观了,且不说是不是个人的。
诞:现在主流的最受欢迎的相声又都是没有价值观的。
贾:但他们的段子也是个东西。特别像安迪·沃霍尔的画,我就给你画 100 个汽水瓶和罐头,每个都一样,但每个又有点儿不一样。
诞:我举过一个例子,那会儿桌上有罐儿雪碧,我说咱就拿这个雪碧来讲:做一个动机,相声会说我这个雪碧好,我拿雪碧煮一碗泡面,然后倒在自己头上,就在那里吧啦吧啦地一直讲,也挺搞笑的。而脱口秀会说“你还喝雪碧?那你对生活放弃了”,就是不一样,入活就不一样了。
枪:那你们最早开始做这个玩意的初衷是想表达吗?
诞:想挣钱。
枪:为了挣钱不得不表达点价值观,是这么个逻辑吗?
诞:艺术就是牛逼在这儿了。
国:我有一个非常强烈的感觉,不表达、不输出价值观、一点真实情绪都没有就不好笑,很难好笑。这只限于脱口秀,相声、漫才都没问题,一丁点真实情绪都没有也没什么问题。
贾:二人转也是。是不是技术越强就越可以不靠这些东西?
诞:对。
枪:我不认为让人笑的是价值观。今天我看程璐他们当年翻译的《手把手教你玩脱口秀》,我觉得里边只讲技巧,最重要的东西、真正让大家笑的那个东西没讲透,我不认为那个东西是价值观,我认为跟广告里的洞察是一个事儿——就是你要有洞察,那个洞察是人群洞察,有了人群洞察就会有共鸣、有共情,这些东西才是真正让大家笑的那个玩意儿。
诞:对,你是一个人,你自然属于一个群体。脱口秀演员是通过一种自我观察实现群体洞察。你说明白了自己就好,你说,自然就有群体来看。
枪:那就得碰运气了,就是今天说的这个洞察是不是跟这群听众匹配。
国:得有一丁点,哪怕是一丁点的真实情绪。讲自己不信的东西,行,但那需要意志力,我有的时候逼不得已会讲一些自己不信的东西,但坚持不了多久,下来了得病一场。
枪:要是你要讲的东西、你真正相信的这个东西是大伙不喜欢的呢?大伙儿就不爱听,大伙儿也不笑。
国:我哭的就是这个。
枪:我看你的选择是愣讲——我不管了,我就讲了再说。
国:那已经是阉割掉了一大节的了。
枪:后期被剪了吗?
国:不是,是自我阉割,琢磨着这个可能勉强他们能接受,已经偏离本意很多了。没事儿,我们吃的就是闭口饭。
(摘自《王建国:世界上另一杯最凉最凉的凉啤酒》)
电影《浅草小子》
03
喜剧最终的归宿
是让一个人活得更自我
罗:还是老问题,那么到底什么是脱口秀?你觉得它现在已经形成了一个行业吗?会一直发展下去吗?
周:我觉得脱口秀是可以长期做下去的,因为它是符合人性的事。大家都需要表达,也都需要快乐,脱口秀讲究真诚地、快乐地表达,所以这事应该长久地发展下去。可能要看各方面的因素,不完全取决于演员本身。脱口秀是什么?在我看来,用一句话表述:脱口秀是某种真相,或者说脱口秀就是真相。这个真相肯定不是客观意义上,是演员表达出自己眼中的真相。比如,我有的时候在外面上一些节目,做播客、访谈,跟非脱口秀演员在一起时,我会发现这个区别:非脱口秀演员有时候不太承认当下发生的状况,比如现场出了什么意外、观众反应不太好,以及一些尴尬状况,像有的人接不上话,等等。他们的模式是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心照不宣地避而不见,不戳破这个泡泡,继续按照流程走下去。但是脱口秀演员一旦发现了问题,他本能地就要去戳破。在现场就要说:我今天说得不好笑,今天的观众太冷了,我们这个场地太低级了,这个话筒音质不好,我们几个嘉宾的交流太尴尬了,气场不合,这就是说出某种真相。这是脱口秀演员在舞台上培养出来的能力。
枪:这其中,“自我表达”重要吗?
周:挺重要。你想,有好多形式都比脱口秀好笑,甚至好笑很多。我看一些短视频,就觉得比脱口秀更好笑。所以我觉得大家看脱口秀是基于一种更复杂的需求,不是单一的好笑,他要听一些观点,找一些共鸣,既获得一点冒险刺激的体验,同时也听让他开心的东西,观众也不明确知道自己要的到底是啥。脱口秀演员是在把这些东西一起打包送过去。这就是为什么脱口秀哪怕在好笑的效果上比不上短视频,比不上一些喜剧小品,在思想上比不上讲座,比不上书,但却能一直被大家喜欢的原因——通过更直接的个人表达,给观众带来综合的喜剧体验。
枪:你觉得脱口秀真能做到自我表达吗?还是它只是营造了一个表达的幻觉?比如说现在我看一些脱口秀演出,就像大家在分享一个幻觉,是我们好像在坦诚沟通,在犀利表达,在自由而畅快地打破禁忌的幻觉。我有时候觉得,那些买票进场的观众只是享受了一两个小时的幻觉。不知道这么说是不是有点太矫情了。
周:不矫情。演员给观众制造的交流感是一种技巧。脱口秀的自我表达水平,得跟中国既有的、这么多年来的喜剧形式相比,相对而言,我感觉它在自我表达上还是最好的,是直接跟你说话,没有包裹一层舞台角色。你要说能不能做到绝对自我表达,坦白来说,我觉得挺难。你技巧再怎么牛,也要有所选择,心里有些话是没办法变成段子说的。演员不能做到对观众 100% 的坦诚,因为那种坦诚会破坏现场气氛。这就像你不能把跟心理医生说的话原封不动交到观众面前,那也是对观众不负责任,他们不具备心理医生消化别人真实想法的专业素养。
……
贾:咱们再把“天花板”的名头稍微延续一下,脱口秀新人往上一抬头,看见你了,那么你这个天花板一抬头,看见的是什么?你下一步要解决的是什么?
周:一个是段子形式,我还是想更多地去往观点上发展,应该尝试的是观点和观察结合的方式,让舞台更有个人特色,多输出一些偏见。这个东西只有你这么想,你要敢于这么说,哪怕很多人不认同,你把这个偏见说出来,把它加工成喜剧,才是最终人们喜欢你的根本原因。我看一些演员的表演,就喜欢听他们说平时听不到的观点,哪怕偏激一些,也觉得很有劲。
还有一个是在表演上希望能交流感更强。我喜欢戴夫·查佩尔的交流方式,他的段子我倒没有觉得有多好笑,但他一直给人的感觉是:我每句话都是现想出来的,是在跟你们非常真诚地聊天,我很希望能往那个方向发展。
枪:我看了他前一段时间刚出的专场《胜利最终章》,我觉得他确实是找到了那种自我的表演状态、互动姿态。前些天,我们跟阎鹤祥老师聊了聊,他说好的相声演员也是要在舞台上打磨出有智慧的、可爱的自我来,这个说法对我来说也挺震撼。跟他聊之前,我没有想过相声演员有这个使命。像你刚才说的,你所羡慕的或者你所欣赏的演员的表演状态,你觉得那到底是通过“学习”还是“寻找”?是要再寻找出一个舞台上的新的、最理想的周奇墨,还是说要磨炼一个东西出来?你看这个事如果再往大里说,是脱口秀到底怎么精进,作为一个优秀的演员到底怎么成长。这是一步一步学习磨炼的过程,还是一步一步摸索寻找的过程?这俩有区别吗?
《戴夫·查佩尔:胜利最终章》海报
周:好像挺难分辨和描述的。我感觉最后是对你人格的一种磨炼,或者说人格的精进。就像看心理医生,你看了几次心理医生之后,为人处世可能会发生一些变化,你的性格也有一些变化,但这你就说不清了,这种性格的变化是既有的,还是通过在心理医生那儿学习到的。很难说清楚,但是它最终的归宿是让一个人活得更自我。比如我在节目上和专场里讲的那些东西,不太敢突破大家的认知,我都是拿出一个事来说:同志们,这个事儿是不是就这样?这些人是不是就是这样?我会把所有人都拉到我这边,我跟观众是一伙的,我们在一起看一个事。但是我所喜欢的那些国外单口喜剧的集大成者,他会直接跟观众说:你们可能不同意,但我觉得这件事就是这样,他非常笃定,那个观点也非常个人,远远超出一部分人的认知,不管是道德上的,还是认知舒适区上的。
我现在会尝试着讲一些这样的段子,讲的不是道理,而是我的个人想法。观众的反应往往是不觉得好笑,有的甚至不敢笑,也可能就是段子本身不好笑。我讲了两三场,观众的反应是一场比一场差。第一次讲的时候,演员们在后台倒是笑得挺开心。下来以后,他们跟我交流,说你这个段子有点猛了,观众听起来太受刺激。
罗:我越来越觉得真正欣赏脱口秀的可能还是少数。很多咱们觉得有观点、有意思的段子,有些人听上去有可能就觉得不正确、不好笑,是没法让广大人民群众都喜闻乐见的。
周:脱口秀演员的艺术精进,就是要发表一些非常个人化的观点,这个进步方向总是跟社会大环境相违背。
罗:最近有没有比较让你触动的经历?
周:不太好形容,也不能说触动。最近这两天,微博上一直有人 @ 我,我点开一看,发现是一条新闻,有一位渐冻症患者,身体机能正在一点点丧失,他有两次尝试雇人杀掉自己。这个新闻采访里有个片段,他听的是我的一段脱口秀表演,他跟记者说(应该是通过旁边的人转述),现在已经放弃了自杀,想好好活着。这个事让我非常为难,别人 @ 我,应该是想让我说点啥,发表一些见解、一些鼓励他的话,甚至还有人在新闻下面评论说“这是脱口秀的力量”,我就不明白,脱口秀有啥力量?我有什么资格安慰人家呢?有的时候,我会感受到一种来自脱口秀的无力感。脱口秀对他来说做不了啥,不能让他的病好起来,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让他坚强起来。我有时候想,我在做的这些事的意义是什么?人生中的道理要自己悟,困难要自己克服。我出现在别人的生命轨迹当中只能是一个短暂的陪伴。但是这个陪伴会通过一些形式,比如脱口秀,给别人一点生活的温度。好像也就仅此而已了,我做不到更多。我的心情有点复杂,明明知道自己做不了更多,但还是接着做这个事,哪怕只有那一点点作用。
(摘自《周奇墨:大声说出无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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