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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诞不经的民间故事，如何打通现实与幻想的边界？| 读书日签

来源：朋友圈生活时间：2022年10月22日 17:09

原标题：荒诞不经的民间故事，如何打通现实与幻想的边界？| 读书日签

“一个真正有穿透力的作家，可能并不在于他对生活有多么广博的了解，也不在于他对叙事有着独到的技法，而在于他能够清醒地动用自身强劲的想象力，使庸常客观的生活和生命带着神性的力量飞翔起来，复活具有强大审美功能的艺术话语”，《越野赛跑》正是这样一部作品。

2022年9月，鲁迅文学奖得主艾伟的长篇小说《越野赛跑》由浙江文艺出版社·可以文化出版。艾伟是当代实力派作家，著有长篇小说《越野赛跑》《爱人同志》《爱人有罪》《风和日丽》《镜中》等，中短篇小说集《整个宇宙在和我说话》《妇女简史》等，多部作品被译成英、意、日、俄等多国语言出版。2022年，艾伟凭借中篇小说《过往》获第八届鲁迅文学奖。《越野赛跑》作为艾伟长篇小说处女作，体现了他创作的源头。

艾伟著《越野赛跑》浙江文艺出版社 2022年9月出版

《越野赛跑》讲述了一个怪诞的民间故事。在主人公步年生活的村庄附近，有一个叫作“天柱”的神秘之地。那里就像一个天然的昆虫博物馆，常年盘旋着各类昆虫，人只要走进其中就会发生各种意想不到的事情。因为收养了一匹白马，步年意外地闯入“天柱”，此后天柱成为步年躲避现实生活的乐园。然而，等他再度归来时，村庄已经变成了旅游胜地。为了生存，步年开办游乐园，举办跑马比赛。人们为了赢得奖金，陷入狂热。但他们没有想到，在最后一次比赛中，所有人都和虫子一样飞了起来，而白马则载着步年发疯的妻子消失在天柱的上空……

正如吴义勤教授所说：“艾伟为我们构建了一个内涵深厚的民间世界，这个世界内交织着形而上与形而下、感性与怪诞、理性与非理性的奇妙声响，寓言化地揭示了人与历史的双重变形。”小说充满了各类荒诞夸张的情节。例如步年为了躲避批斗假装自己是一匹马，只要出现外人，他都像马一样在地上爬；小说最后，人们赢得跑马比赛彻夜研读资料、训练动物的场景更是将狂欢发挥到了极致。

种种荒诞不经的情节赋予了小说神话气息以及寓言色彩。步年的村庄和天柱形成了现实和想象的对应，艾伟在后记中表示，自己想写一本书写人内心欲望的书。在他看来，天柱是人们内心的景观，是一切奇迹的源头。充满神话气息的天柱使得各类荒诞离奇的事件成为可能，也使现实生活中隐藏的欲望更加具像化。

在小说的开头，艾伟强调天柱过于怪异，人们不敢靠近。但讽刺的是，当乡村平静的生活被打破后，被众人嫌弃的“天柱”却成了躲避现实生活的乐园。步年和同样被村人排挤的小荷花相爱，结婚后被发配到“天柱”。但到了天柱，小荷花和步年不再是被村人嫌弃和侮辱的对象，他们脱去了各类标签，放任自己的感官体验，沉浸在爱欲的海洋里。在天柱，步年和小荷花还看到了曾经被边缘化的灵魂。他们在村内因各种各样的原因遭人唾弃，但天柱却可以包容他们的一切。

然而，步年也知道在天柱的逍遥生活并不是永恒的。当女儿出生后，他时刻担心她会跑回村庄，重新被人们贴上各种各样的标签。他反复告诫女儿不要乱跑，不料无知无畏的女儿还是偷偷溜出去玩，最终被村人开枪误伤，早早的结束了生命。女儿的死带给步年夫妇沉重的打击，小荷花因过于悲痛长睡不醒，步年不得不带着她回到了村庄，试图唤醒她的记忆。至此，天柱的生活告一段落。

回到村庄后，步年发现，自己熟悉的村庄正在悄悄发生变化。人们开始渴望拥有更多的金钱。人们发现，原本让他们望而却步的天柱可以为他们吸引财富。因此，宛如“昆虫博物馆”的天柱吸引了一批又一批的游客和开发商，村人也趁势开启了旅店，供游客住宿。

有意思的是，当步年生活的村庄受到改革开放的影响，逐渐从依赖土地的乡村变成充满现代化气息的城镇，曾经在天柱盘旋的虫子开始聚集在城镇上空，到处都是奇形怪状的植物。当这些虫子逐渐成为人们日常生活中习以为常的一部分，它们也逐渐失去原有的神秘感和震慑力，而是越来越像人们内心不断膨胀的欲望。

步年也曾和村人一样沉迷与积累财富，但他逐渐对这样的游戏感到厌倦。财富一度让他受到欢迎，却没有给他带来幸福。恰恰相反，周围的人正是出于对财富的渴望抛弃了人与人之间的温情，道德和尊严。他出于兄弟情义，将昆虫大饭店托付给双胞胎弟弟步青，自己带着小荷花去大城市治病，回来时却发现步青为了笼络权贵，总是请镇长到饭店白吃白喝，将饭店经营倒闭，甚至还和步年的养女结婚了。无望的生活让步年走向堕落，但当他用灯红酒绿的生活麻痹自己时，却发现这只能导向更深的空虚。他喜欢上了夜总会小姐，将她娶回家，女人却痴迷于各类奢侈品，很快花光了步年的财产。更荒诞的是，消失的小荷花的父亲“老金法”突然回来了，他强行带走了发疯的小荷花，将她关进笼子里供人参观赚钱。

艾伟在后记中表明，老金法其实是灵魂，是对欲望的追求，而这种欲望具有强烈的破坏性，能诱导出人们内心深处最卑劣的，为了满足一己私欲无所不用其极的疯狂。这也为步年最后决定关停游乐园埋下伏笔。人们为赢得跑马比赛的奖金准备得越疯狂，就越揭示了二十世纪末无限膨胀的物欲。步年对这一切丧失兴趣后，终于主动放逐了自己。故事的最后，白马载着小荷花消失在天柱的上空，步年重新踏上寻找妻子的旅途。这寻找既是具体的，也是形而上的，意味着步年在舍弃了一切后对身份的重新追寻。

《越野赛跑》通过种种荒诞的景象打通了现实与幻想的边界，用寓言的方式展示了小人物内心的欲望与迷惘。

编辑 | 刘奇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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