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历史的“仁义礼智信”

原标题：穿越历史的“仁义礼智信”

《在河之洲》 孙峰 著

北岳文艺出版社

《在河之洲》采用现实主义的手法叙写中国当代农村半个多世纪的变迁，这是一次紧贴大地的书写，具有浓郁的乡土气息，蕴含着作者对现代人精神返乡的严肃思考以及振兴乡土家园的热切期盼。该书讲述了青山镇农民宋长河一家三代历经多半个世纪，由极度贫困逐渐走向富裕的曲折复杂的家族故事，从土地革命写到新时代美丽乡村建设。宋家在薛家“拉了一把”后，祖孙三代，恪守“仁、义、礼、智、信”的优秀传统文化，披荆斩棘，相互扶持，走向共同富裕，共绘绿水青山。通过一个家族近百年的兴衰，折射农村生活的变迁和中华民族的复兴之路。

阅读《在河之洲》，被孙峰驾驶这部小说的能力所感染，更被他环环相扣，从现实中剥离出来的思考所打动。读完后，除了被其中人物命运所揪着外，必须思考的就是，孙峰通过这样的设置，这样的表现究竟要讲出什么？究竟要让人们接受什么样的价值？

一部优秀的长篇小说往往不是给出答案，而是将一切隐于文字背后，隐于其中的人物及事件之后，让不同的阅读者从中自己寻找答案，引发思考。

《在河之洲》里，孙峰借主人公宋长河设置了两条既明又暗的通道。整部小说，不论是展现了多么重大的背景，写了多么重大的事，写了多少生生死死的人物，潜藏在下面的却离不了这两条并不在明面上的“通道”：其一是“仁义礼智信”，其二是“燕云十六州”。正是从这两条通道，通向了小说的每一个层面和角落，然后揭示出小说的普世价值。

小说的主人公众多，但是宋长河、薛黄岑就像一味中药里的“君”一样，是整部小说喻意主方向。而且孙峰在为这两个主要人物命名时也应该是颇费心机。

宋长河，一条养育的大河。

薛黄芩，一味救命的中药。

“生存还是救赎”，围绕这两人，孙峰将这一主题契了进去。不动声色，却密不透风的将这两人塑造得极为可信，且感人。

通过这两人，孙峰还突破了惯常的界定，或者说是极力突破我们已经被规定了的认知，让一些存在回到原点。

宋长河是一个不离土地的种地人，也就是“规定”好的农民，一直努力改变命运，但在遇到薛黄芩之前，一家人没有一床像样的被子，能吃饱肚子是一种奢望，更不敢指望其它。他与薛黄芩的相遇改变了这一切，他去埋夭折的女儿，先是遇到狼，狼要叼走可怜的女儿的尸首，宋长河以命相博。目睹这一幕的青山镇开药店的薛黄芩提出将宋长河的女儿与自己逝去的儿子结冥亲的提议，宋长河稍做权衡就答应了这门“亲事”。

一切从这里开始改变。

作为富商的薛黄芩扶助了宋长河一家。薛黄芩是生意人，自然是有自己的盘算的，但他被宋长河坚守不动的为人处世的原则和行为所打动，不仅把身家性命全托附给了宋长河，而且还跟着宋长河干了一件大事，在八路军和日本鬼子的战斗中，“声东击西”协助八路军取得胜利，而且在一段时间里为八路军置药等。虽然，他最终还是因为自己的盘算被自己的挂名侄子送上了不归路，但是，还是因为他成为宋长河一家改变贫穷命运的一味“药”，宋长河冒着生命危险抢回了他的尸体，让他入土为安。

在小说里，在宋薛两家的关系中，孙峰没有陷入任何固有“概念”。孙峰突破，或者是让人物回到了一种存在的原本关系。这一点特别值得重视，那就是宋长河和薛黄芩就是两个活生生的普通人，他们都在为生活博命。薛黄芩空为富商却没有儿女子孙，宋长河生了五个儿子一个姑娘，却越生越穷。他们同样面临着“怎么办”的问题和选择。孙峰让他们因为一双逝去的儿女相遇，让这种相遇产生出“考验”和“救赎”。

宋长河，这条朴素的河固守着流动的方向，这种固守真的就像河流的力量一样，养育和传承着基因：“人啊，有几个全活的，只要心眼不坏，就没错。”

薛黄芩，一味并不特殊的药也坚守着本性，这种本性就像药材一样，蕴含和承载着力量：“我是开药铺的，治病救人是本分，我眼中没有什么党派，只有人命关天。”

生存与救赎，生存还是救赎。这是宋长河和薛黄芩关系中的命题，也是《在河之洲》真正想要让人们思考的命题。

不管在什么时候，所有人都会面对“坚守还是放弃”，也要面对“美好还是罪恶”。极度动荡时期也好，和平安定时期也好，这都是逃不开、躲不过的选择。很多时候，在看似平静的日子里，这种选择可能更难。

宋长河大字不识，整天就是与土地打交道。但是，对“美好”的追求是自然而然落地生根的。他给儿孙们定的名，或者说是孙峰通过宋长河给这些人定的名，既是宋长河自己的人生流向，也是整部小说深层内涵的通道。“仁义礼智信”，宋长河知道这几个字好，但究竟为什么好，他是讲不出道道的。他只知道，在从古传到今的戏文里，凡是讲仁讲义讲礼讲智讲信的人都是好人，都是有面子的人。所以，他要让自己的儿孙也成为这样的人。

就像他和薛黄芩对话一样，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有五个儿子，但是，只要有儿子就一定要这样排出来。更绝的是，他也是听戏文听到的“燕云十六州”，他就决定要让孙子辈的人把这十六州放在名字里。

“仁义礼智信”和“十六州”是宋长河的信念。对于他来讲，并没有那么深刻的“家国”理念，但是，他知道，人就是活个面子！

人对我好，我就要对人好，这个道理好像没有道理，但其中隐藏着很深广的人生哲学。就是因为有这样朴素的理念，宋长河从没有想过要放弃，也从不允许罪恶。有很多需要迅速做出决定的时候，他会义无返顾，会奋不顾身。其实，他未必想得很通很透，但是，仅仅就是因为他内心里“仁义礼智信”就像火种，一到关键时刻就会自燃。

孙峰很善于长篇小说的谋篇布局，记叙密不透风，情节看似平淡却环环紧扣，很多地方把壮烈写得不动声色，让人温暖的人物的命运会让人落泪，让人痛恨的人物的行径会让人咬牙。

呼唤回归到自然的秩序，这是孙峰小说潜藏在所有人与事背后的一个愿望。孙峰通过宋长河这一家人寄托了一种理想，那就是重建精神秩序和家园。宋长河守着本质，却架设了两条通向人类精神家园的通道。仁义礼智信，这是坚守和继承；十六州，这是收复和前行。而这也是人类在战争、和平、自然中的生存哲学和智慧。

《在河之洲》就是体现了这样的价值。

梁生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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