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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间花神知多少

来源:朋友圈生活 时间:2023年03月08日 20:43

原标题:民间花神知多少

北京晚报·五色土 | 作者 胡松涛

小说《镜花缘》有这样一段情节:

绚丽的花朵漫山遍野。那一日,众神聚集昆仑山,为西王母庆生。

嫦娥对百花仙子说:“仙姑何不趁此也发个号令,使百花一齐开放,同来称祝。”

百花仙子总司天下名花,乃群芳之主,即总花神。她说:“小仙所司各花,开放各有一定时序。……凡下月应开之花,于上月先呈图册,其应否增减须瓣、改换颜色之处,俱候钦裁。上命披香玉女细心详察,务使巧夺人工,别开生面。所以同一梅花,有绿萼、朱砂之异;同一莲花,有重台、并蒂之奇。牡丹、芍药,佳号极繁;秋菊、春兰,芳名更伙。一枝一朵,悉遵定数而开。或后或先,俱待临期而放……”

百花仙子婉拒了嫦娥的要求。她说:花开之事“系奉上帝之命,若无帝旨,即使下界人王有令,也不敢应命。”

不承想,武则天后来也下了类似的命令,让百花一齐开放。那一年冬日,大雪纷飞,武则天吃了酒,醉笔写下圣旨:“明朝游上苑,火速报春知,花须连夜放,莫待晓风催!”

众花见到圣旨,连忙去请示百花仙子。百花仙子这天恰恰外出游玩,在一处仙洞与麻姑下棋吃酒。百花无主,只好采用“且顾眼前”之计,赶到上苑开花去了。

这事非同小可。大自然遵从的是天地四时之序,纵然君王也不能违背。上帝得知百花擅自开花,把百花仙子和众花神贬降凡尘。于是,人间就多了一群花样女子。

《镜花缘》通过百花仙子之口,精心构建了一套“开花纪律”,说出百花次第绽放的道理,婉转地告诫人类尊重天时,不可任性妄为。

《红楼梦》第七十八回中,贾宝玉说:“一样花有一位神之外,还有总花神。”这个总花神,相当于《镜花缘》中的百花仙子、《聊斋》中的绛妃。

在民间,被称为花神的是女夷和花姑。

明代冯应京《月令广义·岁令一》云:“女夷为花神,乃魏夫人之弟子。”女夷在《淮南子·天文训》中有记:“女夷鼓歌,以司天和,以长百谷、禽兽、草木。”传说她善于种花、养花,被后人尊为“花神”,这女夷是魏夫人的弟子。魏夫人叫魏花存,东晋时女子,自幼好道,熟读百家,据《魏夫人传》说,仙人授予她神真之道,仙经玉笈等,她冥心静修,颜如少女,活了几个朝代。女夷就是她的弟子之一。

花姑也是魏夫人弟子。北宋张宗敏《花木录》中说:“魏夫人弟子善种花,号花姑。”花姑是唐朝女子,名黄灵微。五代杜光庭《墉城集仙录》卷七记载:“女道士黄灵微,年八十而有少容,道行高洁,世人号为花姑。”据说,花姑有神灵佑护,风神卓异,被人奉若神明。后世尊她为花神。

在“花神系统”里,有“总花神”。“总花神”下面,每月都有“值班”的“花神”。清代俞樾《曲园杂纂》《十二月花神议》曰:“正月梅花何逊,二月兰花屈平,三月桃花刘晨、阮肇,四月牡丹李白,五月榴花孔绍安,六月莲花王俭,七月鸡冠花陈后主,八月桂花郄诜,九月菊花陶潜,十月芙蓉花石曼卿,十一月山茶花汤显祖,十二月蜡梅花苏东坡、黄山谷。”

清人吴友如画了十二花神:正月梅花柳梦梅,二月杏花杨玉环,三月桃花杨延昭,四月蔷薇张丽华,五月石榴钟馗,六月荷花西施,七月凤仙石崇,八月桂花绿珠,九月菊花陶渊明,十月芙蓉谢素秋,十一月山茶白乐天,十二月蜡梅老令婆。

有“总花神”,有“月花神”,每一种花都有一种花神。《镜花缘》这部小说中,写了一百个花神被贬人间的故事,作者为每一种花的花神都起了名字,这部书可以叫“一百位花神的故事”。文人们把大自然的花与典籍中与花相关的美好人物联系在一起,表达一种倾慕之心、景仰之情。

《聊斋志异》中有篇《绛妃》,讲的也是花神的故事。

有位书生观赏完花木,回到书房休息,梦中见两个鲜艳华丽的女子,请他去见绛妃。他随女子沿石阶而上,云汉之间,进朱门,来到金钩碧箔的大殿。一位女人走出来迎接,环珮锵然,她就是绛妃。绛妃摆设宴席,与书生对饮。酒过数巡,书生说:“我喝不了几杯就醉,恐怕酒醉失态,有违礼仪。您有什么吩咐请赐教。”绛妃说:“我是花神,合家的眷属都寄居在这里,经常被封家的丫头蛮横摧残。今天想和她们作一决战,拜托您撰写声讨她们的檄文。”书生惶恐应命,写下一篇讨伐“封家”(意指“风”)的檄文。这篇檄文,洋洋洒洒,历数“封家”对百花的摧残。

颐和园乐寿堂西边的垂花门,有幅《绛妃》图,描绘的就是花神绛妃请书生做讨风檄文的场景。画面上,奇石中生长一棵苍松,虬枝入云。花神在侍女的陪伴下高坐;一位书生挥毫,周围一群花仙子,有的抻纸,有的持壶,有的围观;云烟从头顶飘过……

颐和园乐寿堂垂花门上的《绛妃》图(局部)

唐代蒋防《幻戏志》中讲了一个秋天杜鹃开花的故事。

浙西有个鹤林寺,鹤林寺中有棵杜鹃,高一丈余,每年春末,花开烂缦时节,人们会看见三个女子,红裳艳丽,共游树下。据说这三位女子就是花神。

这一年,九九重阳前夕,有一个叫作殷七七的道士来到鹤林寺附近卖药。殷七七的药十分神奇,得药者入口病愈。有人问七七:“鹤林寺的杜鹃花,天下奇绝,据说她可以不按时节开花,真的可以不按时节开花吗?”七七曰:“可以。”有人说:“重九将近,能在重九这天开花吗?”

殷七七在九月七日住进鹤林寺。晚上,有女子飘然而至,对七七说:“您是得道者,想让杜鹃重九开花,好呀,满足您。”第二天早晨,寺院里的僧人看见杜鹃含苞欲放,到了重九,烂缦如春。苏轼有诗颂曰“安得道人殷七七,不论时节遣花开。”花神让一棵杜鹃违背时令开花,属于“小概率”事件,估计上帝不会怪罪吧。

花神衣袂飘逸,自带芬芳,往来于世俗和天界,适时颁布开花的指令。

民间认为,花神是吉祥神,能给人带来好运,还有花神“掌管生育”的说法,因此也有向花神“祈生求子”的含义。旧时民间花神节期间,人们在花神庙摆花糕香供,青年男女聚在花魁树下欢歌起舞,祈祷美好的日子随着花开而来。

花神庙,是祀花神的地方,分布在全国各地。

北京颐和园后山的后溪河畔,有一座花神庙,坐西朝东,硬山顶,仅有13平方米,是颐和园里最小的庙,里面供奉花神。谐趣园南侧有处不开放的培育盆花基地,从前这里有四排花洞,西北角也有一处祭祀花神的花神庙。颐和园万寿山西侧的小西泠岛的南端有个五圣祠,其中也供奉着花神。一个园子里数处供奉花神,足见花草对一个园子的重要性。这也正印证了《月令广义·春令》的说法:“春圃祀花神。”

祀花神一般选在花神生日这天。《陶朱公书》记载:“二月十二日为百花生日,无雨百花熟。”农历二月十二,是传统的花朝节,纪念百花的生日,俗称“花神节”、“花神诞”。清代顾禄《清嘉录》卷二曰:“二月十二日为百花生日,闺中女郎剪五色彩缯,粘花枝上,谓之‘赏红’。”南宋诗人杨万里在《诚斋诗话》中称:“东京二月十二日曰花朝。”

给百花做一个统一的生日,迎接花神,令人赏红,是个温暖且隽妙的创意。蔡云《吴歙》诗云:“百花生日是良辰,未到花朝一半春。红紫万千披锦绣,尚劳点缀贺花神。”

《红楼梦》第六十二回中写道,林黛玉和花袭人同为二月十二生日,暗喻黛玉和袭人也是百花之神,为众香国添一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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