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梁的春天(“忆乡愁·看振兴”2023乡村振兴主题征文)
原标题:老梁的春天(“忆乡愁·看振兴”2023乡村振兴主题征文)
王元辉
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欲问行人去那边?眉眼盈盈处。
站在老梁农庄前坪,我脑子里马上出现了这首词。
春光明媚。远处,是翻着绿浪的稻田,被青山和村级公路切成各种形状,像印象派大师的写意画;山下,一条渠道蜿蜒向前,来自水库的河水由东一路向西。每年7至9月,上游的水库会开闸放水,浇灌沿途的农田。
老梁说他晚上爱搬张椅子坐在坪里,就着凉菜喝点小酒,太惬意了!
我打趣道:“一把手,你这小酒喝着,小曲哼着,这小日子赛神仙啊!”
“哈哈哈!什么神仙呀?我就是一个土里刨食的农民,不过是知足常乐罢了!”老梁取下右手的义肢,挠了挠那半截手臂,又熟练地套了上去。
老梁可不是一般的农民,他是我们村里的能人、老梁农庄的主人。
那时,农村掀起一股进城务工的大潮。老梁两口子和很多村民一样,也去了广东,进了工厂当了流水线工人。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意外毫无征兆地降临在老梁头上——他的右手卷入机器,半条手臂瞬间化成了一滩血水。
对于一个才过而立、靠体力吃饭的农民工来说,失去一只右手没法再打工,只能回老家休养。
这次事故让老梁觉得自己就是一块被火烧过的山,满目疮痍一片荒芜。他消沉了一段时间,看到父母妻儿为自己担心受累,又心疼又愧疚。
作为上有老下有小的顶梁柱,只要不死就得撑着。
装上义肢后,老梁学着用左手系皮带、做饭、写字……他当时只想着,再没用也得学会生活自理,不能连累家人。
“学会这些后,我又想着要做点什么养活自己。要是得靠老婆孩子养活,就真成废人了!”说起当年的事,老梁憨笑道,“那时也是个机会,赶上退耕还林,还有粮食补助,我就抓住了这个机会,承包了村里这片荒山。”
几十万元承包个荒山头开荒造林,这魄力和胆略在村里算是第一人了。老梁只剩左手了,于是人们半是善意调侃,半是真心敬佩地叫他“一把手”。
老梁不恼。或者说,他没心思去计较这些。
他急需要有一份实实在在的事,去占领空洞到混吃等死的生活,去证明他还能自我生活。梁嫂见他这棵蔫了的葱有了些活力,也跟着开心,帮着四处筹集承包款,把那片荒山承包下来。
那个时候,乡下还没有挖土机,开荒全靠人工手动开垦。老梁带着十几个五六十岁的男人,每天扛着锄头在山上开挖。手掌磨出的血泡结了茧,锄头都挖烂了好几把,一个冬天过去,荒山上的杂草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梯土,按果子成熟的季节种上了桃子、李子、枇杷、杨梅、板栗、柚子……
春天,老梁山大王似的站在山头,看着幼苗小士兵一样整齐地排成排,冒着新绿迎风招展,仿佛在对他傲娇地喊:“看,我又长高了!”
老梁心中的颓废与茫然也被这新绿一点点填满,他铆足了劲,要靠这片山改写人生,做个真正意义上的“一把手”。
过了几年果树挂果了,正赶上修造“户户通”水泥路,老梁又一次抓住机会,修了条直通果园的水泥路,并在山上建了个生态农庄。现在,山上一年四季都有果子摘,红的黄的桃子,各种各样的李子,金灿灿的枇杷,让人垂涎欲滴的杨梅,裂嘴的板栗,还有柚子,橙子……前来采摘水果的客户玩累了,可以在农庄吃柴火饭、走地鸡、纯天然有机蔬菜,大饱口福。
老梁的果园占地面积有80多亩,每年卖水果加上养鸡场和农庄的收入,已达百万元以上。他不仅自己发家致富了,还让村里人不用往外跑也能赚到钱,成了人人敬重的“一把手”。
采摘果子、锄草施肥、农庄择菜做饭……哪都需要帮手。于是老梁招集村里一些闲散村民来做事,让他们在闲暇时间也能赚到工资。有几个家里有老人孩子需要照顾,没法外出打工的,被老梁请去做了固定工,每天按时上下班,每月也能拿几千元的工资,还能把照顾好家里,乐得他们合不拢嘴。
每一季水果成熟时,老梁都会挑一些给村里的孤寡老人送去。他说:“老小孩老小孩,人老了其实就跟小孩一样会眼馋,拿几个果子给他们尝尝鲜,老人开心,我也开心。”
在这个流量为王的时代,老梁也跟上形势成了网红,拍一些生活小视频发网上,虽然是纯业余水平,可这原汁原味的乡村风格正是人们喜闻乐见的,他的农庄和果园也成了“打卡”之地,招来一批批年轻人拍照发抖音,每天欢声笑语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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