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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言册

来源：朋友圈生活时间：2023年04月19日 07:13

原标题：留言册

周末午后，我整理抽屉，意外翻出一个十六开的本子，蓝色缎面，封皮陈旧，纸张泛黄，原来是大学时的毕业纪念册。

索性不再收拾，就地坐下，打开留言册。各种字体，大小不一，风格多样的寄语扑面而来。鼓励我潇洒走一回、漫步人生路的，是爱唱歌的同学；回忆一同翘课打球、翻墙喝酒的，是睡在上铺的兄弟；女同学大多比较认真，字体工整娟秀，斯文得体地预祝前程似锦；男生们则要豪放很多，龙飞凤舞，张牙舞爪，十来个字，铺满整个页面。

留言册承载着不少功能，相互预留的联系方式，毫无顾忌的糗事互曝，有些男女同学间不便明言的心事，含蓄隐晦，暗藏在字里行间。更有早熟的同学，将毕业留言册递给老师，不过对于别离的场景，师长们可是司空见惯，只是云淡风轻地写上祝福。回转身，悄声感慨时光真快。

阳光折射进来，映出金色的倒影，微风吹动手中的本子，哗啦啦，哗啦啦，仿佛电影画面快进的声音。记忆里的播放键，此刻被激活。忽然，我记起来另一本留言册。

在柜中堆积如山的证书和档案袋间，我成功地找到了它。小巧秀气的笔记本，安安静静地躺在角落。那是高中时的纪念册，没有豪华的装帧，没有烫金的字体，简单朴实，外观仿佛青涩的中学生。

不谙世事的少男少女们，哪能体会到离别的沉重？写留言如同作文，搜肠刮肚，苦思冥想，想不出，索性拼凑几句歌词，充当赠言。有的人，随便翻出空白作业本，为同桌的她写上几句，权且当作告别仪式。还有更潇洒的，不用留言，挥挥手，道声再见。殊不知有些人，一别便是一生。

当然也会有认真细致的，在小本子上密密麻麻写满几页。有好感的同学，甚至会互赠照片，用黑白标准像送人，大概是只有那个年代才会出现的事。

没有写留言的，未必不用心，或许心事更多。临毕业前，我曾在晚自习的窗户下，远远听见某位男生的歌声，唱的是小虎队的《祝你一路顺风》，一遍又一遍。窗下花圃里，夏虫唧唧，仿佛伴奏音乐。我猜，他应该是有些话，不便写入留言册吧。

亲切的留言册，耳熟的名字，一张张面孔，次第在眼前浮现。那些誓言，何等稚气可爱。决心要当科学家的，如今成了家具商人；立志回乡创业的，早已远赴海外；一说话就脸红的胆小鬼，竟成了大学老师。留言册，仿佛是份笨拙的剧本，被生活这位老师修改得面目全非。

一页，又一页，寻寻觅觅，有几个好友的名字，偏偏找不到。被遗漏了？似乎不应该。重新在脑海回放一遍，想起来了。几十页纸，只够本班同学发挥，写满后，我应该是又买了一本，辗转流到其他班级，之后，便不知所终。丢了的那本，想来极为珍贵。隔壁班的好兄弟，洋洋洒洒，在留言册中，记满了我们的相识相遇。可是，他如今已永远离开了我们，那几页赠言，因此定格成了我们最后的书面信笺。

也是一个夏天，时光更为久远。孩提时的我，好奇地观望本地名为“晒伏”的民俗。家里的棉衣被褥，瓶瓶罐罐，甚至书籍，翻箱倒柜，所有东西都被铺陈到太阳下曝晒。一个皮面本，因其独特造型，引起了我的注意。不假思索打开，纸张上落款是爱国、卫东、卫红、向红，充满了年代感的名字，相互推送着充满革命豪情的赠言，相约建设“四化”奔赴未来。那是父母的毕业纪念册。原来，他们同样有过满怀憧憬的年轻时代。

写到这里，我似乎想到什么。闺女下晚自习了，我问，“你们毕业班，同学会互递留言册吗？”她反问，“都信息时代了，现在谁还用这种东西？”停了几秒，说：“作业都忙不过来！”

我叹了一口气，不知该庆幸，还是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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