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 犟 驴 的 是 是 非 非

原标题：孙 犟 驴 的 是 是 非 非

作者：袁海善

老孙家到“孙犟驴”这辈上，已要了三辈子的饭。直熬到土改，分到了房子又分到了地，才扔下拎了几辈子的打狗棍，过上了幸福安稳日子。

“孙犟驴”从小要饭就与众不同。他不像别人要饭，在人家大门口可怜巴巴地叫一声，“大爷大娘给口吃的。”他在人家大门口却像打山仗，理直气壮地高呼“大爷大娘拿口饭我吃！”

遇上不给吃的人家，他常用打狗棍在人家大门上“通”地捣一下，便扬场而去。如有狗窜岀门来咬他，他也不看主人面子，拎起打狗棍便一阵横扫，直至将人家的狗打得“嗷嗷”落荒而逃。为这，村里人都叫他“孙犟驴”。

因了这些事，孙犟驴常被人家打得鼻青脸肿。有个岁数大的人说，你不像是个讨饭的，倒像是个上门要账的。

在加入高级社村民动员大会上，孙犟驴手拿政府土改时颁发的“地契”，梗梗着脖子说，“上级分给我土地，这才种了几年？你们又要收回去！”

工作队干部解释，“不是收回去，是让大家共同走集体化的康壮大道，都过上好日子呢。”

孙犟驴说，“亲兄弟还不定一条心，还闹分家呢。张三李四王二麻子硬揑在一起，过日子能一条心？还不乱套了！我不走你们的‘康壮大道’，我还走我的‘独木桥’。”

工作队干部恨恨地说，“你要不是个老贫雇农，就凭你说这些反动混账话，我立马就治你个罪！”

村里有百十户人家，只有一口水井供全村人吃水。早晨，孙犟驴去水井挑水，水井边有两名民兵把守着，告知，水井是高级社的，不是社员无权取水。

孙犟驴回家拿了个水瓢，挑着水桶去东南沟的小泉眼取水。路上，又有两个民兵把守着小路，说，这条路是高级社的，不是社员无权走这条路。孙犟驴无奈，只好空着水桶回了家。

第二天早晨，孙犟驴牵着牛，扛着犁杖，一路眼泪汪汪地送到了高级社新盖的大牛棚里。

回到家，孙犟驴就感到肚子发涨。用手摸摸，好像有一硬块。几天后，肚子鼓得发亮，痛疼难忍。找中医大夫看了，说是得了“气积”。大夫还嘱咐，以后注意少生气。吃了几副中药，虽有好转，但时好时坏。

孙犟驴随着高级社加入了人民公社，相继发生的反右倾、大跃进、大炼钢铁、放“卫星”、吃大食堂、创亩产双万斤等等运动，让他目瞪口呆。

村里派人到各家各户砸饭锅，收取各种铁器，没有人敢阻拦。只有孙犟驴敢死死地爬在锅灶上的饭锅上，压着不让人抬，嘴里还不三不四地骂人。两个民兵过来，架起孙犟驴的两只胳膊，猛一下推倒在院子里，来了个嘴啃泥。紧接着，“咣啷”一声，饭锅被砸得粉碎。

村里要放“卫星”，实现亩产地瓜二十万斤。孙犟驴说，“吹牛逼，你能达到两万斤，我头朝下倒着走。

村里给社员定360斤口粮。他第一个跳岀来说“不够吃”。他还断言，“360斤口粮一定会饿死人”。

那时，凡是村里号召的，他都不赞成，还口无遮拦地乱发议论。

村里根据他的现实表现，报请上级，给他戴了个“坏分子”的帽子。常和地、富、反、坏、右等人一起挨批斗。

几经折腾，孙犟驴的“气积”病越来越重，肚子也越来越鼓，时间不长就死了。

对于孙犟驴的死，村里人说法不一。有人说他不识时务，也有人说他是罪有应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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