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宇宙寂灭，时间在同一天循环千万年丨宝树代表作《时间之墟》再版

原标题：​当宇宙寂灭，时间在同一天循环千万年丨宝树代表作《时间之墟》再版

今天完蛋了。但明天，一切又可以重新开始。

世界回到从前，除了你的经验和记忆。

“时间循环”是一个迷人的科幻题材。汤姆·克鲁斯主演的科幻大片《明日边缘》和小众惊悚片《忌日快乐》都是这类题材的影视代表作。

《明日边缘》剧照

在国内的科幻小说领域，将“时间循环”写到极致的，便是宝树的《时间之墟》了。最近，这本被网友们称为“一个疯子写的书”，由八光分文化联合人民文学出版社全新再版。

那么，你知道《时间之墟》究竟讲了一个怎样疯狂的故事吗？

如果循环变成永远

“时间循环”最迷人之处就是可以重来。

它像是一种后悔药，让我们可以改变命运，一次又一次，这次失败了还有下次，直到改出一个可以接受的结局，同时跳出这个循环，全新的生活，随重新流动起来的时间，继续下去。

迄今所有的同类主题科幻电影，几乎都沿用了这个套路。这个套路满足的是所有人关于重来的渴望，结局也几乎都是圆满——遗憾弥补了，错误挽回了，失去的爱人被拯救。

《忌日快乐》剧照

但是，如果全世界陷在了同一天里，再也不能解脱呢？如果全人类都带着一天天积累的记忆，不断地重复某日生活呢？如果，这样的生活竟然持续了……一千六百万年呢？

这是名副其实的“细思极恐”，却被宝树给极尽细致地设想了出来，读得令人绝望。难怪有网友说：这是“一个疯子写的书”。这个“疯子”把自己怪诞的想法推演到极致的人，而且细细思考，疯狂延展，“最后还能形成一个逻辑自洽而庞大瑰丽的世界。”

宝树记得，自己看过的第一部有关时间循环的电影，名叫《12:01》。该片拍摄于整整30年前——1993年，过了好几年后才引进中国，相信给许多看过的科幻迷都留下了深刻印象。

《12:01》电影海报

在《12:01》里，男主人公突然目睹自己暗恋的女主被人当街枪杀。沮丧而伤感的他，当晚喝得酩酊大醉，睡前胡乱摆弄床头台灯时触了电——对，刚好就在12:01分，时间刚刚进入第二天的时候。这一瞬间，一场科学实验中发生的意外让所有人陷入了时间循环，除了他本人。

宝树告诉记者，自己后来才知道，这部电影改编自美国科幻作家理查德.A.鲁波夫的同名小说，是“时间循环”（Time Loop）概念的最早作品。“类似主题的小说影视还有不少。比《明日边缘》更早还有《土拨鼠日》等等。中国科幻作家柳文扬的《一日囚》，也深为国内的科幻迷所津津乐道。”

《土拨鼠日》剧照

宝树没有满足于“一遍遍改进然后终于胜利”这个构想。他想的是：如果更进一步呢？如果不仅主角自己的记忆，而且全人类的意识都被卷入了这场永恒复归的宏大游戏中，又会如何？一个一成不变又千变万化的世界，在其中人们一遍遍死去又一次次复生……

从“三体续集”开启的科幻之路

1999年，宝树考上了北大。那一年的高考作文题目正是《假如记忆可以移植》，满分150的语文他考了130多分。“作文写得挺成功，我觉得，应该是拿了高分。”宝树说。

从北大哲学系本硕毕业后，宝树去了比利时留学，依然是研究哲学。出国前他看完了刘慈欣《三体》的第一部，并深深为之震撼。到了《三体2·黑暗森林》和《三体3·死神永生》出单行本时，宝树在国内的好友第一时间扫描整本书传真给他，让宝树几乎与国内幻迷们同步追完了《三体》三部曲。

看完《死神永生》的大结局后，宝树依然意犹未尽，忍不住开始试着写“续集”——就是后来在网上连载并且越来越火的《三体X》，网友们的好评如潮给了他极大动力，也让时任《科幻世界》主编的姚海军注意到他，最终在2011年促成了《三体X》的出版，也正式开启了宝树的科幻文学创作之路。

从2013年到2023年，宝树又先后出版了《时间之墟》《金翅鸟》《伏地龙》《七国银河》《灭绝古陆》《恐龙奇旅》等长篇小说，以及《古老的地球之歌》《时间狂想故事集》《时间外史》《少女的名字是怪物》《人人都爱查尔斯》《我们的科幻世界》等中短篇小说集。

其中，《时间之墟》自首次出版后加印十余次，豆瓣打分人数达到四千多人，热度居高不下。2014年，《时间之墟》斩获华语科幻星云奖长篇小说金奖。

在《时间之墟》中没有尽头的“虚纪元”里，在意识到一切都在不断重复后，人类陷入了长久的疯狂和暴烈的“破罐子破摔”：一言不合就挥刀杀人；一念不欢就转身自尽；再往后，核弹随意发射，世界各大城市一次次被夷为平地；再往后，人们开始信仰“时间教”，祈祷终有一日奇迹发生，时间继续。

2014年宝树在星云奖颁奖现场

奇迹再也没有出现过，人类在“虚纪元”中度过了千万年的光阴，并且这样的“虚纪元”已出现了千千万万次。“一切早已发生过，而且在无限久远的过去就已经消失了。”

你在这本书中找不到科幻大片式的圆满结局，但会看到：人类对爱与美的渴望，就像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一样，哪怕在时间和文明的废墟中，纵使残破，也仍熠熠生辉。

“当我看到，一切生长之物

只在刹那间能够完美

世界舞台上一无所有

唯有星辰在秘密牵引……

为了爱你，我将和时间对抗

它从你身上夺走的，我会重新嫁接”

科幻大会是值得让时间暂时停留的体验

通过宝树的文字，看过这场比死亡更彻底的幻灭后，你会感受到科幻的另一大魅力：合上书本，宛如从精彩绝伦的“噩梦”中醒来，发现这虽然平淡不如意却仍继续着的生活，如此可贵。

当然，总有一些时刻，一些格外美妙的感受，让我们想要反复体验并长久沉浸其中。世界科幻大会就是其中一种。

2017年，宝树曾在芬兰赫尔辛基参加过第75届世界科幻大会，第二年他又去了美国圣何塞，参加了第76届世界科幻大会。这两次经历都令他久久回味。

第75届世界科幻大会在赫尔辛基举办

“现场特别有意思，是真正的沉浸式体验，好多千奇百怪的东西——会场内外的科幻感装置、科幻电影角色模型、幻迷的cosplay，还有集市卖场、大大小小各种主题活动，随便逛。”宝树回忆道，“还有很多咖啡馆和餐厅，可以跟新知故友们，喝喝咖啡吃吃饭，然后一起到处逛……”

所有参加大会的人，都一起沉浸在一个盛满科幻之梦的时间胶囊里。“我挺愿意在这里循环上一段时间的。”他笑道。“是值得让时间暂时停留的体验，对于科幻迷来说，可谓是极度舒适了。”

圣何塞第76届世界科幻大会现场

他对2018年的那届世界科幻大会还有个格外印象：很多老年人。头发花白者不少，推着轮椅者亦有之。“美国的老一辈科幻迷对世界科幻大会是有情结的，他们都是读阿西莫夫和阿瑟·克拉克长大的，还有着星辰大海的宇宙情怀。”宝树说，“而现在许多年轻人可能更多会去各种时尚的动漫展，更多地关注更现实的社会性议题。”

可以预见的是：挤满2023成都世界科幻大会会场的，一定是热情的中青年和少年幻迷们。“从这个角度看，真正的科幻，未来在东方。”宝树希望，再过30年，当自己也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作家、老幻迷时，还能再来成都参加一场世界科幻大会，也希望除了他的同龄人之外，还有更多年轻的身影。

时间继续，科幻的希望继续。

红星新闻记者 乔雪阳 编辑 蒋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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