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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里的神仙姐姐，活得通透优雅，简直就是人间清醒

来源：朋友圈生活时间：2023年05月17日 06:47

原标题：《红楼梦》里的神仙姐姐，活得通透优雅，简直就是人间清醒

杜拉斯《情人》中有一段广为人知的名言，“我认识你，永远记得你，那时你还年轻，人人都说你美，现在我特地来告诉你，和你那时的面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容颜”。彼时的杜拉斯已经七十岁，小她39岁的男友几次离她而去，这种背景下，在小说开头加上这样一句话，不管是否真有其事，都透露了杜拉斯内心的不自信。她需要这样一句话来给自己打气，告诉自己不要惧怕时光侵蚀。

但《红楼梦》中的警幻内心中永远不会有这样的惶惑，她长得美，脸如“春桃”、唇如“樱颗”、“榴齿含香”、“纤腰楚楚”。她知道怎样让自己美上加美，衣服上浸着麝兰之香，挂着叮当作响的环佩，动起来，摇曳生姿。“远惭西子，近愧王嫱”。

年龄也刚刚好。警幻既不是无知少女，也不是半老徐娘，就是一个年轻又成熟、知性又优雅的女子。以她的通透明澈，永远不会遭遇一个男人对她说我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容颜这类尴尬，因为时光在她这里几乎是静止的，而且她早已看透风月情浓皆是空，男人都是“浊物”，即使纯净如宝玉到了警幻身旁也自觉污秽不堪。

警幻有一个优越的工作环境，外围“朱栏玉砌，绿树清溪”，内里“瑶琴宝鼎、古画新诗”，当然作为爱美的女子，“窗下亦有唾绒，奁间时渍粉污”。她没有家人，无所谓家庭，谈不上牺牲与奉献。工作环境就是生活环境，下属就是她的姐妹。

神仙中，除了玉帝和王母是夫妇之外，好像没有谁可以成家过日子，所以很多女孩会跑到凡间，嫁给穷苦牛郎或董永。她们要的就是一点烟火气。但警幻不会，她作为档案局的一把手，安然地过着冲淡的生活，喝茶、饮酒、找朋友聊会天，偶尔编排些曲子听一听，但没有“赏心乐事谁家院，良辰美景奈何天”的寂寞之叹。

就是嘛，有貌有闲有能力，何必想不开自寻烦恼。就像最近的明星八卦消息是，秦岚拒绝魏大勋求婚。不管真假，它能传播开来，其实正符合当下人们对美女的期待。人们希望美女们独立自强搞事业，而不是成为男人的附属哭天喊地悲不能已。

三百年前，《红楼梦》中的警幻就已符合现代人对美女的期望。她搞事业的同时，又很注重细节享受。她的打扮、她的庭院、她居室陈设，都意味着她在认真生活。

但她又叫警幻，警示自己这一切都是虚幻的。或许她身上体现着中国人的生存哲学，那就是，我知道生命是一条不归路，到最后什么都带不走，但正因为如此，才更有兴致地活下去，物质享受上，比如“群芳髓”的制作上，就很讲究精致繁琐。

还有八卦。八卦是神仙也缺少不了的生活调剂品。她了解到赤暇宫里的神瑛侍者要下凡历劫，便趁机告诉给了绛珠仙子。看上去她了解这两人所有情感的枝枝蔓蔓。

如果没有警幻这一消息，便没有绛珠仙子下凡，也就没了二玉故事。警幻对绛珠仙子来说，更像个邻居家的热心大婶。但远不止如此。正因为绛珠下凡，“又勾出多少风流冤家来”，他们都要在警幻这里挂号、造册，还要再收两个编外人员，一僧一道，替她完成普度工作。这是个大项目。就像《西游记》中如来和观音策划的“西天取经”让佛家大放光彩一样，这个大项目，也会让警幻事业再上一层楼。

哪有无缘无故的热心，终究还是为了自己。警幻策划的剧本，绛珠仙子的“心事”要“终虚化”，所以又找宝钗、湘云等“冤家”。但下凡前的绛珠仙子，对此一无所知。她不知道她所谓的还眼泪里，包含着警幻赋予它的多少烦恼不安、痛苦焦灼。

警幻知道神瑛侍者下凡只是因为“凡心偶炽”，只想体验人间繁华一瞬，并不肩负什么重振家业重任，最终还要回到赤暇宫，面对宁荣二公的嘱托，她当告诉宁荣二公，没有谁可以永葆荣华富贵，或者说一切皆有定数自己不能干涉，但她不仅没有拒绝，并且还尽了最大的力量让宝玉领悟，除了她的热心，还有别的原因吗？

或许是容易被打动。一个年轻成熟、知性优雅的女子，可以不动声色地编排所有残忍的故事，然后把它们放到档案橱子里，包括香菱的辗转被卖，晴雯的冤屈罪名，黛玉的心事虚化，宝钗的孤独终老，或许这些故事对于居于离恨天之上的她就像当下网络里引起轰动的被贩卖被欺凌的报道对于忙忙碌碌的我们，遥远而又虚幻。直到遇到宁荣二公，他们焦虑、无奈以及对她深切的信任，忽然就打动了她。

她忘记了人间此消彼长的铁律，忘记了太虚幻境不允许有男子进入（一僧一道除外），甚至牺牲了妹妹可卿的幸福——她来不及考虑把妹妹可卿嫁给宝玉的后果，可卿该如何面对今后漫长的神仙生活，她好像什么都忘了，只凭一腔激动来办事。

最神奇的是，她在太虚幻境的大殿里，还炼制了一面风月宝鉴，专治人间王孙公子的“邪思妄动之症”。西方最出名的镜子是《白雪公主》的那面魔镜，那面镜子可以知道谁才是天下最美的女人，这样的镜子今天或许依据科技技术制造出来，只要把最美的标准数据输进去然后对照就可以了，然而，警幻这面镜子只能存于人的心中。理性要求不可越雷池一步，警告一步错步步错，感性却总是自行其是。

我比较好奇，如果警幻自己照照这面镜子，会怎样？大约正面是虚空，反面也是虚空，只不过是白茫茫一片的虚空，在那白茫茫一片的下面，仍有无数生命呼吸着、活跃着。正面的虚空让她尽心工作，反面的虚空让她知道自己有权利享受生活。

美而不被时光侵蚀。

不被爱情伤害，甚至砍去家庭这个束缚人的东西。

看透一切但又保持着生活的热情，随时八卦，偶尔被打动。

不做无畏的热心，擅长把不起眼的小事变成热点，为工作助力。

在无聊的时光里，也能自律，把尽力工作和享受生活当做毕生追求。

这样的警幻真是人间清醒。这样的警幻住在她的太虚幻境里，也住在每个女孩心中。

作者：樵髯，本文为少读红楼原创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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