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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瑛作品中的神话思维

来源：朋友圈生活时间：2023年08月29日 20:41

原标题：田瑛作品中的神话思维

艾云

田瑛在中国文坛是个独特的存在。

他曾经是中国名刊《花城》杂志的掌门人，以善于发掘写作人才为人称道。其实田瑛自己也很有写作才华，但他不慕虚名、淡泊功利，他的作品从来不会在时间的流逝中过时，他探索的是最初与最终的真理。

读他的《大太阳》《生还》《未来的祖先》等著作，无论小说还是散文，都让人佩服不已。其作品大都选材于他念兹在兹的故乡——繁茂而野莽、巫魅而神秘的湘西。这里启迪着他看世界的目光与思绪；田瑛为那里的历史文化沿革、人物命运做着描摹。其作品语言感觉之流畅，叙事能力之娴熟，是超出我的预期的。

他写的是都市以外另一族群的人们：那里有史前的回声，原初的炊烟。他用神话思维的方式，呈现着人类最初的禳灾、祛祸，描摹着生存环境的险恶、困苦，生存资料匮乏时的争夺与征服。这是人类在前文明时代的丛林法则与秉性所致。然而，他所写的人物又都是现代人的缩影，人性共通的特征在这些初民身上都有着淋漓尽致的表现。《大太阳》《悬崖》《干朝》《独立生涯》《早期的稼穑》《炊烟起处》《仙骨》《龙脉》等等中篇小说，刻画了一个个鲜活、生动的人物。无论是老酋长、喜鹊师、向氏兄弟、水草、水香、田公、彭公，以及名字极其简约的大、太、王哥、妹等等，都浓缩着人类的各色形象，承载着我们的思维、秉赋与行事。湘西的日月，巫魅的语境，大山皱褶中隐伏着歌哭传奇；林寨与屋场、悬崖与竹茅，到处是存在的秘密。这里的一切，构成田瑛独特的文化准备和语言背景。

田瑛运用神话思维，在隐喻和转喻中呈现自己对现代人命运的思考，他的写作与我们当下的存在并不睽违。在他这里，神话思维仍是现实的延伸，是中国化的，并不凌空蹈虚，它寓意着人性本质、人性品格以及人类走向。他对人类的复杂与多变保持警觉，又对人类深层的规劝与清醒深怀首肯，因而他是达观的。

田瑛曾经生活在湘西这样一个奇异之地，在褐赭色的山恋叠障之间，人们火并、算计、开垦、狩猎、凿石、搭屋，都为了挣扎着活下去。无论中外，只要是人，有着人的血液与基因，都有着善良与邪恶、正大与阴谋、勇敢与怯懦的较量，这正是现代意识烛照下的客观认知。田瑛必须用不同以往任何现成描述的语言，去设置人物活动的场所，去摹状苍茫恢弘、地老天荒的自然天地。他观察着人类早期的播种与稼穑，预卜着人类的未来与走向；他运用诗性思维和神话思维的叙事语言，仿佛神来之笔，仿佛天意驱遣，呼唤巫魅之风，捭阖纵横，带着被现代意识启迪过后的全新书写，带着对现代文明的反躬自省，写出独异的、无可追摹的特殊文本。

田瑛从不以任何的文学优越和骄傲出场。他只是敬畏，只是因通晓世事而写出对人类的痛心。比如他在名篇《大太阳》中，写了为金子不惜毁林绝河的酋长，他只信喜鹊师的甜言蜜语，不信长者的苦心相劝。最后，这个部落因此陷入灭顶之灾。

表面散淡的田瑛，总是让人感到如沐春风。他很少与人翻脸，伤了和气，但面对谬见时，又向来仗义执言，从不藏奸耍滑，他不拘一格，却笃诚厚重，一身浓郁的江湖气和民间色彩。但是，只要你翻开他的小说看上几眼，你便会由衷惊叹这个人来路不凡。他是如此的不同寻常，他不屑于去写一地鸡毛的闲扯、唧唧喳喳的闲篇儿，他将宏大话题融入到生动的人物、紧凑的情节、跌宕的故事之中，而且是用晶莹如珍珠般的语言写作。他在神话思维下写作的独特文本，是独一份儿。

（作者系广东省作协《作品》杂志副主编、著名评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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