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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渊源辨画理

来源：朋友圈生活时间：2023年09月15日 05:39

原标题：论渊源辨画理

承载

《历代名画记译注》张彦远著承载译注上海古籍出版社

近代学者余绍宋编写过一部《书画书录题解》，对绝大部分著作都提出了这样或那样的批评意见，唯有对张彦远的《历代名画记》，不仅列出此书的种种优点，更揭示了此书在中国古代绘画史上的重要地位，大有将其视为画坛《史记》的意思。

这并不奇怪。因为《历代名画记》虽题为“名画记”，但它的真正意义，却在于通过这些记载，比较系统地记述和评判了上古至晚唐的绘画发展历史——不仅是作品，也包括了理论，向读者展现了这个漫长的历史时段内中国传统绘画宏大而广博的天地，其内容之丰富，令人叹为观止。

张彦远约生于唐宪宗元和十年，出身于世代官宦且以翰墨丹青为风雅的家庭，优越的家庭文化氛围为张彦远创造了常人无法比拟的学习环境。张彦远从小耳濡目染，深刻地认识到：自古以来，法书名画流传虽多，但许多人并没有真正认识到它们的价值。战争、动乱的破坏，足以使大量珍贵书画毁于兵火之中；公家和私人尽管藏而宝之，却往往因不得其人而产生不辨好坏、不明真假的流弊；至于有些人假收藏之名，行“藩身”之实，这就更值得后人引以为戒了。为此，他萌发了编写一部记录并评述历代画家及其作品的著作的想法。

在《历代名画记》成书之前，已有一些画史、画评，但归纳起来，大致有以下三种情况：一是浅薄粗略，过于简单；二是疏漏遗脱，难以征信；三是片面偏颇，失之真实。尤其是从绘画史的角度来看，以往的著述几乎都没有一个可资信服的体例，也缺乏比较适用于史实的评判标准，因而也就失去了作为“信史”而客观检视上古以来绘画发展轨迹的意义。《历代名画记》则不然。虽然也引述了许多前人或时人的言论，但仅仅只是“引述”，主要观点均出于他个人的看法，有些是直接针对前人评述发表看法，无论赞同或反对，都持之有据。有些则完全是前人未曾涉及的自家观点，对画作、画人、画史提出全新的看法。纵观全书，其内容几乎涵盖了上古以至唐末绘画艺术所能体现的各个重要方面。叙源流，论技法，梳理师承传授及其流派，讲述收藏装裱常识，评判作品价格，罗列历代珍图秘籍，最后又以多至七卷的篇幅，用个人小传的形式，介绍各个历史时期画家的经历、风格以及主要作品。

在张彦远之前，已经有不少人根据他们对绘画艺术的理解程度和鉴赏水平，提出了各自的品评鉴识标准，但张彦远还是根据自己的理解提出了一个新的品评系统。《历代名画记》为上古至中古时代的绘画发展流变勾勒出了一个比较清晰可见的面貌，其中，论渊源而辨画理是贯穿全书的一个基本特征。张彦远承认绘画具有怡悦性情的作用，但这种作用不是孤立、简单的，必须有所依托，才能体现出来。同时，要强调绘画的“教化”功能，就不能不涉及内容。张彦远除了继续发挥前人提出的观点外，特别在如何使绘画具有“怡悦性情”的功能方面来加以阐发。这也正是他对绘画理论的一大贡献。

书画是否同源，这在南北朝时期就已经引起人们的注意。张彦远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来讨论绘画与书法的异同的。先明了“书画道殊”的大前提，然后标举“书画同体”和“书画用笔同法”，这样的立论，显然源于他对两者关系的深刻认识，并体现出一种不为时流所左右的独立的艺术观。作为中国第一部较为系统、完整的绘画艺术的通史性著作，张彦远《历代名画记》既有对绘画发展的评述，也有对早期绘画理论的诠释；既有关于鉴藏、名价、装裱的知识介绍，也以较大篇幅梳理了上古至唐会昌初年的画人、画作的资料，并在此基础上撰写了画家传记。由此，中国绘画发展史的研究框架初步形成。

出于《历代名画记》重要的学术地位，后人对其文本的整理校释和研究工作一直没有停止。近代地理学家王庸在其《中国地理学史》一书中，就以一个专业学者的思路来考察《历代名画记》中著录的“古之秘画珍图”的意义，认为上古时期的这类图画，实为有着相当实用意义的地图，中古以后参用上古图名所创作的，则已蜕变为用于欣赏的所谓“图画”了。

（作者为上海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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