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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诗易得晚年华

来源：朋友圈生活时间：2023年10月12日 09:27

原标题：为诗易得晚年华

(一)

早在高中岁月，杨秀森便崭露了为诗的才华。那是一副为其父仙逝而撰的挽联。上联:萧萧秋风难吹醒父亲色笑；下联:滔滔漳河流不尽孤子哀情。诗词和挽联的渊源一言难尽，在此毋庸赘言。明眼人不难看出这副挽联不同凡响，无论对仗，还是韵律内涵都有实打实的分量。须知，他才是个刚升入高中一年的后生小子。若无为诗天赋，单凭学养的蓄积，是难能的。正是这样一副挽联，让我铭记了一个甲子，六十年后仍可脱口而出。我就是从这副挽联中认定他有为诗为文的才情。又知他在退休后，不断为诗抒怀，便力促他整理成册，并且爽口为序，于是就有了这册面世的《感怀录》。

(二)

高五班同学皆知，秀森乃品学兼优的优等生。他若进入大学文科，有可能走上文学创作之路，当诗人，做作家。可人生常有阴差阳错，他因高考时加试了数学，且分数不低，最终被录进了山西财经学院。走出校门自然也得吃财经专业饭，端了大半生总会计师饭碗。退休前几年，又因清廉自守、品格高尚走马长治轴承厂党委书记之位。就谋生职业而言，他本已和为诗为文无缘，我曾暗暗惋叹过。

不意，他的这一天赋到底还是“青山遮不住”，有了“毕竟东流去”的机缘。虽在青春岁月和年富力强时没能发挥，但到了退休之后，随着人生巨变，逐渐显山露水，终至渐放异彩。他是何年何月重拾诗歌的，已不可细考，但可从《冬日打工有感》这首诗中见微知著:天寒地冻雾茫茫，往返奔波眉挂霜。重操专业心自在，补贴家用度时光。这首诗的背景是工人下岗，企业运营艰难，厂领导也一度陷入窘境。具体而言，退休后他虽是几千人的厂党委书记，却不得不重操专业到一个私人开办的会计师事务所打工。那怕天寒地冻、眉挂青霜，也得为补贴家用而迈出家门。诗的描景拱氛，极其准确生动。

唐代大诗人白居易在《与元九书》中曾言:诗者，根情、苗言、华声、实义。上述八字，可谓道尽为诗要义。先从根情上说，肯定是心有块垒，不吐不快；再从苗言上去探，遣词造句，生动至极，紧紧抓住“天寒地冻”还有那个“霜”字，立即让人置身于霜气逼人的寒冬雪境中，由不得浑身一颤；华声之后是实义，作者以“重操专业心自在”把怨气陡然泯于绕指柔。现在只要调整心态，与时俱进，重操专业，何忧之有？他以这首诗来抒怀舒胸，进入自我调节。从这首诗，见才情、见人品、见涵养，也就是这首诗让我重睹了他为诗的真功夫。

(三)

随着同学圈的微信交流日炽，他的诗作也多了起来，几乎每一首都吸引我。他凡事认真，为诗更是再三推敲，把字句左斟右酌，把诗的韵律也弄得妥妥贴贴，然后才放在同学圈。这与他为人处事的风格极契合。他的善良与温良敦厚的天性也体现在一首首诗作中。我的微信圈比较宽泛些，除了高中同学圈，还有作家同道、教授学者。其中不乏对诗词有极高造诣者，其中有在山西大学执教的阎凤梧教授。当年我们在校时，阎就是助教中的佼佼者，后来成了山大名教授，有诗词专著，主要研究唐代边塞诗人。我们这些年微信联系密切，我曾把杨秀森的部分诗作发给他过目，他爽然回说:无论韵律，还是诗意都令他赏心悦目。正是有阎师言之凿凿的首肯，我才极力鼓励他把过往的诗作编辑成册，送阎师一本。我有一个揣想，秀森虽阴差阳错被录进了财院，但心里也是做过文学梦的，晚年若能圆他这个梦想，也算好事一桩。然而，秀森的天性，五班同学都知道，他凡事不张扬，为人极谦恭。我多次让他把诗整理成册，他就是不愿贸然从事，总是谦然回说他写的是“打油诗”，上不得台面，直至近日才编了出来，欲送阎师过目，却已不能。

(四)

我把《感怀录》置于案头，逐首品赏。仿佛走进了苏州园林，目不睱接，移步就有换景之感。诗有百十首，分为五辑，分别是:怀旧篇、亲情篇、随感篇、学友篇、防疫篇。他曾是一大厂书记，但在为诗时却牢牢把定了凡俗身份。以一个人，一个普通百姓的身份去下笔，去挥洒、不装腔、不作势，更不去讲什么微言大义一类的东西。他就以一个企业退休人员的身份，说心里话，抒心中的真感实受。他在怀旧中对许多陈年旧事有深深依恋与不舍，堪称一步三回头，步步留深情。亲情诗章中，更是有大爱、有至情，无论写父母、写老伴，还是疼儿孙，他都用诗的触角去真挚倾诉。至于随感篇、学友篇与防疫篇，更可见他的心有多细，情有多深，真是枝叶关情。一言以蔽，他的诗，随情见性与心性高度吻合。

(五)

凡为诗必抒情，情中必寓理，即对人生的感悟。有些人为诗时，脱不开官腔官调，无真知、缺灼见，谁能待见这样的“诗”？

《感怀录》却别开生面，跳出了庸常窠臼。请看他和财院同学唱和的“也说人生”，诗有十二句，可视作他的叙事长诗。从“四时有序情无尽”起句，纵谈人生，横议感悟，堪称句句精彩、字字珠玑，尤其是“知事晓事不多事，容人让人方为人”，既是他的人生悟顿，也是他此生的忠奉与恪守。而结穴句更奇崛，“些许无奈由他去，笑口常开长精神”，他的人生已大彻大悟，任何荣辱都无所谓，只要心无任何挂碍，就可活成长寿老人。

开篇那首诗中那位眉挂霜白的打工老翁，已在为诗的旷日里，把自己打造成了一位飘飘入仙的幸福老人。说他为诗易得晚年华当不为过。

是为序。

□崔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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