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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访香港导演黄俊达:《落花流水》以肢体剧向香港武侠致敬

来源:朋友圈生活 时间:2023年11月05日 14:25

原标题:专访香港导演黄俊达:《落花流水》以肢体剧向香港武侠致敬

在前不久闭幕的第十届乌镇戏剧节上,由黄俊达执导、绿叶剧团的年度新作《落花流水》完成了中国内地的首站演出。这是继日本东京、法国阿维尼翁、英国爱丁堡之后,《落花流水》全球巡演的第四站,无对白的肢体剧场、独特的武侠元素与东方情调,给乌镇剧迷们留下了深刻印象。

《落花流水》剧照 乌镇戏剧节供图

《落花流水》是一部“无语言”的肢体剧,以香港武侠和动作电影为灵感创作。香港是动作电影的发源地,武侠小说在香港文学中占据着重要的地位,这两者是黄俊达创作《落花流水》的起点,也是在以戏剧的方式向这两大香港艺术致敬。

“这次我们在形体表达上融入了多种亚洲身体表演形式,例如武术、戏曲、能乐,并与当代西方身体表演训练相结合,既是一次戏剧语言的创新探索,也是一次对传统文化诗意的回访。”导演黄俊达说。

黄俊达

出生于香港的“80后”青年戏剧家黄俊达,自幼喜爱武打武术,13岁开始学习默剧,深受法国默剧大师马塞·马素的影响,遂种下赴法深造的梦想。从香港演艺学院舞蹈专业毕业后,他在迪士尼乐园担任音乐剧演员,“攒了三年钱,才终于足够去法国留学一年”。之后顺利地读到第二年、第三年……前后旅法长达7年。

黄俊达就读的是位于巴黎的贾克·乐寇国际戏剧学校,一所闻名世界的形体戏剧学校,由20世纪影响深远的戏剧教育家、形体戏剧重要奠基人贾克·乐寇(Jacques Lecoq)创立。贾克·乐寇的训练方法是对当今世界戏剧乃至艺术界影响深远的教学方法之一,旨在帮助演员唤醒身体的想象力、丰富肢体的表达,拒绝模式化的表演方法,从而激发演员的创造力,探索“诗意的身体”。

作为少数完成贾克·乐寇国际戏剧学校两年课程及动作研究所课程的华人,黄俊达于2018年完成了第三年师资课程,获该校教师资格。2010年,黄俊达在法国巴黎成立绿叶剧团,如今以香港为创作基地,剧团约20位来自不同地方及背景的创作演员,持续接受剧团的系统训练,发展成具身体表演力和创作力的团队。

绿叶剧团糅合贾克·乐寇的西方表演方法及东方传统艺术,创作多元化及高质素的作品,并积极累积巡演经验,足迹遍布美国、法国、意大利、克罗地亚、日本、韩国和中国内地等不同城市。

新作《落花流水》依旧是绿叶剧团擅长的“用身体讲故事”,舞台上清一色全黑装束的演员,没有对白和具象的故事线,却用肢体动作演绎出一场刀光剑影的爱恨情仇,在舞台上再现了香港动作电影的“真功夫”与“江湖气”。

《落花流水》剧照 绿叶剧团供图

“落花流水”即被风吹落的花瓣及随波漂流的水,比喻人稍纵即逝的生命——我们在一生中匆匆地与知己、爱人及仇家结缘,并在电光火石间,做出各种影响因果的决定……走进江湖的少年,一夜间明白世界没有黑白之分;除了流动,没有其他是永恒不变。

正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那究竟什么是江湖?江湖又是怎么出现的?“江湖始于人与人之间的冲突,但为什么这个世界会有这么多冲突?冲突是怎么开始的?人要怎么去到江湖?又能否全身离开?这些问题,很多人会去金庸的武侠世界里寻找答案,而在《落花流水》里,江湖是由一个欲望开始的,人的欲望慢慢放大,江湖也就慢慢形成了。”关于江湖,黄俊达如是说道。

“落花流水”四个字也暗合了创作者的世界观:每个人生命中一定会经历悲欢离合,上下浮沉,就像大自然,不可阻挡,无可抵抗,随着流水不知流向何处。舞台中央是一圈绳子,它既是镜子,也是月亮,是人生的圆。透过直视这面镜子,观众也审视了自己的生活,回首我们见过什么、经历过什么。有观众在看过演出后对黄俊达说,“我好像看了一场人生走马灯,在不知不觉中看完一个人的人生,也在不知不觉中一个小时就过去了。”

从《孤儿2.0》《爸爸》《狂人》到《落花流水》……作为一位杜绝自我重复的“剧抛型”导演,黄俊达的每一部作品题材都截然不同,每一次观感都焕然一新,他对肢体剧的前卫试探及旺盛的创作力,让他备受大导演孟京辉、赖声川的青睐,作品也受到世界各大戏剧节的追捧。这次,他又携剧团发展出一套独特的训练体系,加入传统武术与武打电影动作,培养出一班兼备舞台表演与身体爆发力的演员团队,共同完成这一出令人惊艳的《落花流水》。

“我不会去规划自己的每一部作品,只关注当下最触动我的。如今的世界并不和平,远处战火与冲突不断,心怀怜悯是必然,《落花流水》就是当下这个时刻我想关切和表达的。”黄俊达说。

【对话】

“去感受世界,而非追问意义”

南都:你在《落花流水》中运用了很多武打动作。在你过去的成长背景中,香港的武侠文化是不是给你留下了比较深刻的印记?

黄俊达:我自小喜欢武打,也学过多种武术:洪拳、咏春、空手道、剑道、太极……很喜欢身体上的训练,而且越是辛苦的那种越喜欢,常常把自己的身体练到累到极致为止。这种身体训练对演员来说是挺好的,身体和气的运用是一种很微妙的关系,它需要耐力和强度,这也是演员能支撑这么长时间的舞台演出的基础。

南都:能乐元素的加入令整部作品更具东方神韵。你之前去日本做过半年的戏剧研究,这段经历有什么收获?

黄俊达:收获很大,不论是对演员训练还是对美学观察的培养。我看到很多日本传统技艺是从中国传过去,猿乐、猿剧和中国传统文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日本从能剧、狂言发展到舞踊、歌舞伎,这对我们是很好的借鉴。就好比,你离开了自己的家,却闻到了家里熟悉的气味,整个过程是很耐人寻味的。有些东西你离得越远,反而看得越清楚。

南都:来乌镇戏剧节之前,《落花流水》已经在日本东京、法国阿维尼翁、英国爱丁堡的演出中收获好评。外国观众的反响如何?

黄俊达:外国观众的反应比我想象中的好,在爱丁堡有20场演出都满座了,爱丁堡戏剧节一共3700多个演出,观众在有这么多选择的情况下,为什么会来看你的演出?我想大概是因为,它不是一个纯传统的节目,看上去很东方,但又结合了欧洲味道,就是fusion(融合),在视觉上已经吸引了他们的眼球,加上故事脉络也有哲学性的想象。整个作品是没有言语文本的,观众可以各凭想象,对西方观众来说也比较容易融入。

南都:贾克·乐寇学校所表达的艺术观念,对你影响最深的一点是什么?

黄俊达:贾克·乐寇并不是一所纯技术型的学校,虽然它会教你很多身体上的技术,但更多的是开启了你怎么看世界、感受世界的方式,你首先要学会感受。生而为人,我们对每一样事物都应该有所感知,而不是惯于去追问“它到底想表达什么?”总而言之,人是人,人不是流水作业线上的物品,我觉得是这所学校教会我的很重要的一点。

对我来说,它也不只是一所学校,意味着我远离了家、去感受未知。学校有很多很可爱的观点,比如关于面具和面具的训练,但事实上,面具并不是来自于西方,中国传统戏曲、意大利喜剧自古有之,东西方的戏剧文化很早就不谋而合。我今天在做的事情就是对照东西方的演员训练方法,尝试把二者更好地融合。

南都:“中性面具”是贾克·乐寇的核心发明之一,是一种启发演员的训练方法。你怎么理解它在剧场表演中起到的作用?

黄俊达:每个人都有独特的个性,但当我们要进入不同人物的时候,我们需要重新回归零的状态。当演员戴上面具,代表消除了人所有现有的惯性思维,保持中立、自由的状态,回到“原厂设定”,像一个小朋友一样,对万事万物都充满兴趣,他不会怕死,不会怕跌倒,他跌倒会痛、会哭,但他不会害怕,因为“害怕”和“危险”通常是成年人教会他的。就好像你发现一个人很美,此时你心动了,你爱上他,这种直接、纯真、有机的状态,就是我们要试图找回的。

重新找回人的有机状态,就是“中性面具”最核心的目的。对于演员来说,更需要保留对万事万物第一次相遇的感觉,在舞台上,不管你演了几十场,每一个时刻都应该是第一次,每一场都要像第一场那样。令身体保持第一次,只有这样你才不是纯技巧地在重复动作,才能保持感情的真挚。

南都:你的作品几乎不依靠文本。可以说,在言语和身体之间你选择了身体,为什么?

黄俊达:我不是抗拒语言,只不过不讲话会更好。如果一定要用文字,也会是一首诗。我认为艺术作品应当令人有更多遐想,而不是传达某种解释或资讯。

南都:接下来你还想去什么地方研究戏剧、吸收灵感?

黄俊达:我会想去非洲,去更贴近大自然,更有生命力的地方。非洲的民间音乐、舞蹈和戏剧有一种很特别的groove(律动感),不过我没有去过非洲,我想象中,那里应该有更多未被过度城市化的地方。

南都:你的最新创作想法已经有了吗?

黄俊达:有,我想做《山海经》,它充满了神兽传说和图腾,而且给我一种强烈的传统的民族情怀。我相信,每一个口耳相传的故事都值得我们去聆听,重新搜罗这些故事、重新讲述这些故事,会令我们发现一个地方是值得爱的,会令我们更加爱一个地方。我觉得,爱上一个地方,往往是因为故事的存在。

采写:南都记者朱蓉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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