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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刀尖》原著作者麦家:因为“敌人”太多,我才转身想写故乡

来源:朋友圈生活 时间:2023年11月27日 10:48

原标题:对话《刀尖》原著作者麦家:因为“敌人”太多,我才转身想写故乡

《刀尖》是作家麦家第12部被改编的作品。

由高群书执导、改编自麦家原著《刀尖》的同名电影正在热映中,茅盾文学奖得主麦家有着“中国谍战文学之父”之称,他的小说被影视化的非常多,其中《暗算》《风声》已经被看作“谍战作品”的巅峰之作,而《刀尖》是麦家第12部被改编的作品,同时也可能是他最后一部谍战作品。日前,麦家在接受新京报记者专访时表示,自己曾表示《刀尖》之后不再写谍战小说了,是因为“敌人”太多了,“甚至我也成了自己的敌人,我才转身了,去找新的井水。”

【改编】

文学有多角度叙事特权,而线性叙事是电影大道

新京报:《刀尖》此前已经有过电视剧版本,拍成电影之前你会有什么期待吗?这一等就是5年,其中的心情是怎样的?

麦家:说老实话,两部电视剧都拍得不甚理想,甚至叫差!其中之一还是我耗时两年苦心编剧的,依然保证不了它的品质。虽然电视剧比电影更突出编剧的重要性,但说到底重要不过导演,好导演可把一般的剧本拍成好剧,反之亦然。正因如此吧(两部剧都没拍好),我尤为期待电影,不料这是一件更折磨人、考验人的事。其实何止5年!我是2012年出让的版权(电影版权),至今已经超11年之多。这个“漫长的等待”,与我第一部小说《解密》的蹉跎时间正好相等。我有时想,“11”似乎是我的某种命,我家现住在11楼,已经超过11年。当想到这是我的某种命,心里反倒释然了。

在麦家看来,文学天生有多角度叙事的特权,读者可以颠来倒去地看。

新京报:在你看来,将《刀尖》搬上大银幕,改编上最大的难度在哪里?

麦家:《风声》小说是一个故事“三讲”,分东风、西风、静风,《刀尖》是一个故事“二讲”,分阳面(以男主人公金深水角度来叙事)和阴面(以女主人公林婴婴角度来叙事)。《风声》在改编成电影时,深知吞不下小说,率先缴械,只讲了一个故事。老高(导演高群书)可能出于对我的在乎,当然更可能是对自己才能的自信,变着法地把“阴面”和“阳面”揉在一起,这极具挑战性。文学天生有多角度叙事的特权,读者可以颠来倒去地看,但电影不行,电影的特权是蒙太奇,既是“电”又是“影”,快速又虚的东西,线性叙事是大道,构设“小径分岔”的法门常常要付出代价,就是丢失观众。但电影作为一门艺术,有时候需要艺术家去冒险探索艺术的多样性。

【电影】

相比《风声》,电影《刀尖》更忠于原著

新京报:你在和导演高群书的第二次合作时,有对《刀尖》的拍摄提出一些什么自己的想法和坚持吗?有没有“博弈”和“妥协”?

麦家:我和老高私下交道不多,但心里都有彼此。这是《风声》电影合作结下的果实,也是性情反差大产生的引力效应。无疑,我们不是一种人,甚至是“镜面人”,在两个世界里。恰恰这样会互相欣赏,产生吸引力,像高山大海一样。大海和大海总在你推我攘,波涛汹涌的,山和海总在默默守护、私语。我自出让版权后,从无过问电影的事,既是出于对老高的信任,也是多年来对影视复杂命运的一种认命,听天由命。

新京报:看了《刀尖》首映之后,听说你特别激动,感觉电影要好过预期,具体感觉比想象中的哪里好?

麦家:首先是为老高激动,一部在库房里压了五年的精心之作终见天日,其次电影唤醒了我写《刀尖》时的记忆和我对作品中人物的爱恨。我在第一次观影过程中数度落泪,完全不是一个普通的观众(身份)。第二次看,作为一个普通观众,我依然惊叹电影画面之美和演员表演之到位。老高对演员是极具塑造力的,他常起用素人出演,他有那种教导演员炼铁成钢的本事。

麦家表示,他曾两次观看影片《刀尖》,“我依然惊叹电影画面之美和演员表演之到位”。

新京报:导演高群书一直在强调,《刀尖》和《风声》是完全不一样的作品。作为原作者,你如何看待《风声》和《刀尖》的关系?

麦家:就小说而言,《风声》当然好过《刀尖》,前者是开(谍战)先河之作,独领风骚,独具魅力,后者是惯性之作,借势而为,乘龙快婿。我无须讳言,写《刀尖》时我心气特别浮躁,且遇到父亲去世之难,文本完成得并不理想,甚至有不少硬伤。15年,我曾大面积修改过《刀尖》,即便如此,依然不能和《风声》比翼。这是单指我的小说,作为电影,当众人都为《风声》喝彩,似乎唯我一人在暗自饮泣,我一直耿耿于怀电影没有“捡我西瓜”,只捡了芝麻。好在《风声》小说实如大山深壑一样纵横捭阖,芝麻也是非凡的大。相比《风声》,电影《刀尖》更忠于我原著,甚至过于忠于原著,大量的旁白让部分观众不适。旁白在电影中一直是把双刃剑。

【设置】

小说是双重视角叙事,电影只拍了金深水的视角

新京报:不同于《风声》中相对密闭的空间和有限的人物,《刀尖》的背景更大、人物众多,因此也显得“谍战”的元素和氛围可能不如《风声》那样集中。你怎么看待《刀尖》中的“谍战”故事元素设置?

麦家:老高一直强调《刀尖》不是谍战片,是反映人性和命运的,讲的是时世的混乱和生命的脆弱。我想他讲的也不是没道理,其实所有好的故事都有越出表象的内涵。就小说而言,《刀尖》是我唯一愿意承认的谍战小说,《风声》是历史小说。

在小说《刀尖》最早的构想中,林婴婴是绝对主角。

新京报:对于林婴婴和金深水这两个主要人物的设计,你的构想初衷是怎样的?

麦家:小说《刀尖》最早是个中篇,林婴婴是绝对主角,后来写长篇时金深水隔着河岸,像棵柳树一样长大了,疯长。是一部男女二重唱,小说完全采取平衡的双重视角叙事。这是一种叙事技巧,也是塑造人物的需要。虽然金深水独立门户,且像柳树一样疯长,但依然没有大过林婴婴。电影其实只拍了金深水的视角,所以老高说如果可能他会拍《刀尖前传》。我很期待,那会是一个让人心疼的革命爱情故事,会让人哭,现在是怕,七次杀戮,惊险,残暴,刺激,人兽双面,爱恨交加。

【未来】

正写“故乡”系列,看好陈思诚拍《解密》

新京报:有评论说,你特别喜欢描写极端环境下的人性。这种偏爱是来自写作技巧需要还是结合自身成长经历?

麦家:常态的人生太平庸琐碎,很难写人性。不是有种说法,不要考验人性,就是说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或者说,只有在一定程度的考验下,人性才能浮出水面。当然,不是所有的文学或艺术的目的都是为了表达人性,但如果要表达人性,极端环境、强情节、奇故事是最好的烘托。故事是塑造人物的大料,属于上层建筑性的。

麦家写了《人生海海》,并准备写“故乡三部曲”或“四部曲”。

新京报:你曾表示《刀尖》之后不再写谍战小说了,是因为无敌寂寞,还是镣铐太多?

麦家:恰恰是因为“敌人”太多了,甚至我也成了自己的敌人,我才转身了,去找新的井水。我找到了故乡,回到了童年,写了《人生海海》,并准备写“故乡三部曲”或“四部曲”。目前已完成第二部,明年初可以出版吧,但你别追问它的更多内容包括书名,我不会说的,原因你懂的。

《风声》韩国翻拍版《幽灵》海报。

新京报:你有12部改编影视的作品,你也说过,小说改编成影视一定会有被伤害的地方,从这12部改编作品看,有你特别看好或者令人遗憾的作品吗?

麦家:我特别看好下一部,即陈思诚导演正在拍的电影《解密》(麦家所著通名谍战题材小说,首次出版于2002年)。在过往的12部影视作品中,最令我遗憾的是韩国版的电影《风声》,导演、演员阵容、投资都很强大,韩国电影当时也是《寄生虫》之后的正当(鼎盛)时,叫我充满期待,但成片却出奇地不着调,连片名都改为《幽灵》——因为韩语中“风声”没有“消息”的含意,明显的水土不服。

新京报记者 刘玮

编辑 黄嘉龄

校对 卢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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