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作计划”：观上海，知中国

原标题：“写作计划”：观上海，知中国

半月谈记者 孙丽萍

《诗经》《论语》《史记》……一直到鲁迅的《狂人日记》和莫言的《红高粱家族》。这是中学生的语文扩展书单吗？不，这是索夫尼斯在上海为自己开出的书单，只为在未来两年内“读懂”中国。

在上海，这位塞浦路斯籍作家有个特别的身份——上海写作计划的驻访作家。肇始于2008年的上海写作计划，时隔几年在这个秋天重启，从9月1日至10月31日，一批作家流连于上海这座社会主义国际文化大都市的精彩生活，他们发现了什么，记住了什么，感受到了什么？

塞浦路斯作家在上海咖啡馆工作

“在中国，人们更接近幸福……”

今年，来自埃及、德国、新加坡、澳大利亚、新西兰、阿根廷、塞浦路斯的7位作家齐聚上海，体验了为期两个月的“新上海人”生活。时光飞逝，离开上海前，外国作家们都感到依依不舍。

塞浦路斯作家索夫尼斯用“充满了情感和力量的经历”来回顾他的上海生活。他和半月谈记者约定在陕西北路一间以西班牙语命名的咖啡馆里碰头。索夫尼斯穿着印花T恤，笑容和善而腼腆，谈及上海频频使用“迷人”“惊讶”一类词语。

漫游过很多国家的索夫尼斯4年前曾短暂造访北京，他感到“浮光掠影的旅行不适合中国”，所以报名参加了上海写作计划，想要深度了解这片土地。

索夫尼斯常常这样开启在上海的一天：打开谷歌地图选择一个方向或一条路线，走上10到15公里，边走边观察沿路风物，体味这座城市的真实气息。他曾徒步3小时只为打卡一座美术馆，也看见衣着时尚的年轻人“孵”在充满设计感的咖啡馆茶馆，一段段沪上烟火故事收入他的眼底。

“我只要看到老弄堂，都要钻进去逛一逛、看一看。我喜欢老式的厨房，炊烟弥漫，看起来其乐融融。”每天回到住处，索夫尼斯都要第一时间做笔记，迄今已写满了5本速记簿。

“你看过那部电影——王家卫的《花样年华》吗？上海的色彩、质感、氛围都让人想起这部电影。上海有许多这样的可爱之处，空气中洋溢着温暖和亲密。”索夫尼斯说。

“中国是如此巨大而井井有条，和世界上许多地方的混乱无序形成鲜明对比。”像许多老外一样，索夫尼斯在上海学会微信支付，他惊叹于这里的互联网技术普及得“如同未来社会”，但最令他印象深刻的还是那些日常世界流传的微小趣味。“我一般不吃街头小吃，直到一天我被街头一间食物摊深深吸引……新的滋味、新的体验，让我克服了街头食物恐惧症。事实上，在上海的每一小步，都在向我打开新世界。”

索夫尼斯最为感慨的是，在上海，普通人也可以享受很有品质的生活，每个人都拥有自己创造幸福生活的可能性。“在这里，不管我选择怎样的路线探险，总能看到美丽的小区、漂亮的公园，热热闹闹的店铺……上海充分展现出一种多样化的艺术氛围。这里的人们热爱生活、享受生活，追求梦想又非常友善，非常有意思。我感到人们在这里更容易达到幸福满足的状态。”

告别上海之际，索夫尼斯已在计划下一次探访。他准备在2024年四五月间回到上海，写完一部小说。他说，这可能是一部爱情小说，里面充满上海的各种细节，包括秋季上海天空的湛蓝和空气中涌动的桂花香味。

“东方遇见西方，历史碰撞未来”

用德国作家伯恩哈德·亨内的话来说，成为朋友比游客更能了解一座城市。伯恩哈德是几位老外作家中唯一一位带着“介绍信”来的——他所在城市的市长特别发来一封热情洋溢的信，介绍伯恩哈德在当地的影响力。

伯恩哈德是历史学家和考古学家，他的写作偏向于幻想小说。他总是在傍晚出门，在大街小巷用镜头记录下漫游捕捉到的灵感。

事实上，伯恩哈德对中国并不陌生。他的太太出生于中国北方。他曾跟随太太回乡，某天早晨醒来时，看见家门口广场上聚集了一群身穿白衣的人，衣袖飘飘打着太极——“这简直是一种超现实的文化体验！”他说。

但上海显然比伯恩哈德记忆中的任何一座中国城市都来得复杂。伯恩哈德最喜欢的一点，就是各种文化元素在这里交织、融合，新潮流于焉兴起。“东方遇见西方，历史碰撞未来……很少有一座城市如此层次复杂，引人入胜。”

听昆曲、逛书店……伯恩哈德自有一套探秘中国文化的诀窍。在上海中心大厦的朵云书店，他找到插图版的《山海经》，里面千奇百怪的神话生物令人着迷：“我一直喜欢从中国传统文化中寻找一些元素，加入我的虚构故事，对西方读者来说中国元素总是充满神秘感。”

伯恩哈德在构思一部新作，上海这座城市的鳞爪细节都可能在其中现身。他同样计划尽快再来这座城市：“如果幸运的话，再过一两年我会回到上海。”

献给上海的礼物

上海写作计划迄今已邀请了来自38个国家的近百位作家，他们深深爱上这座国际都市。波兰作家玛尔歌泽塔·哈米森2016年受邀参加写作计划，2019年春天举家搬到上海，成为“新上海人”。

上海作家协会外联室主任胡佩华告诉半月谈记者，上海写作计划给外国作家们充分的自由：“上海这座飞速发展、充满活力的城市一定会给予作家丰富的灵感和创作源泉，这段生活也一定会在作家的世界中产生重要影响。”

事实正是如此，一个个关于上海的故事已经在驻市作家的笔下生成。瑞士作家瑞麦·菲利普的随笔《钢筋水泥》入围2013年法国Wepler文学奖候选名单，他说这是他献给上海的礼物，希望这本书能成为法语读者来上海前的必读书目。

观上海而知中国。斯里兰卡作家苏纳什、阿根廷作家安吉拉·普拉德里结束上海之行都写出了以中国为背景的作品。还有一些作家或在本国报纸、电台开设专栏，讲述他们的上海故事，或翻译中国文学作品，成为东西文化交流的纽带。

上海写作计划，如同中国展示给世界的一个热情拥抱的手势，吸引了众多对中国充满好奇的创作者。文字创造的力量，也就此让一段段崭新的海上传奇，在文明间流播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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