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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85)《原谅,但不能忘记》第一部 《白 土 地 》

来源:朋友圈生活 时间:2023年12月29日 06:54

原标题:(连载85)《原谅,但不能忘记》第一部 《白 土 地 》

原创 于艾平 作家于艾平

卷一《白土地》第三部 走资派的狗崽子 第六章 血的洗礼

西伯利亚的寒流滚滚袭来,一场大雪下得天昏地暗,暴风雪肆虐整整一天。

荒野里刮起“大烟泡”,扬起漫天大雪,白色的雪雾铺天盖地,排山倒海,无数条长龙一般奔腾咆哮,的的周围对面不见人影。人一出门,寒风裹挟着雪粒平地而起,抽打在身上、脸上刀割一样疼痛。鼻子冻白了,眼睛冻疼了,脸蛋上冻起白泡泡。孩子们全缩回家里,守着火炉、火墙、火炕不再出门了。这是冬眠的时候,也是休养生息的时候,无论大人孩子都期待着春节的到来,红红火火过个大年。二十年后,我写的诗歌《雪》,就是家门口西下洼给我的灵感。我虽是远走他乡的天涯游子,但仍旧喜欢那冰封雪裹的北国,经常背诵这首诗歌,寄托我对故乡的思念,童年的思念:

我把银色的帷幔

垂挂在苍茫的天穹

然后在瑟缩的枝头

留下匆匆的脚印

准备赶到太阳从东山上

露出半个冻得通红的脸盘时

送给它一条天鹅绒的围巾

大地是我温柔的母亲

天空是我严厉的父亲

我骑着流云的马儿

庄严地进行爱的巡礼

但我不愿离开北方

北方,是生我养我的故乡

从高山到平原,江河到海洋

我在冬的冷酷无情的国度里

撒满纷纷扬扬的鲜花

使万物都感到春风习习

我给荒野上疲惫的旅人

一眼眼清冽的泉水

筑起四面厚厚的墙壁

赠他一个甜香的、温馨的梦

我给没见过海洋的乡村

搬来烟浩淼淼的大海

让爬犁小似地地划过浪尖

我想那喜气洋洋的小伙子

定是摇着橹儿去迎接新娘

我便悄悄地、悄悄地将几朵雪莲

插在姑油油油黑的的发辫上

她踩着我铺的地毯向情人跑去

那咯吱咯吱的足音

是我的笑声

我给城市披上白玉斗篷

送路灯一串串珍珠项链

当大家举起酒杯欢庆春节

我用我的翅膀拍着窗扇

从门缝里塞进几张贺年片

又欢快地跑上不夜的大街

看那些放鞭炮的孩子们

嬉戏着,用我抖落的羽毛

堆塑着我的滑稽的形象

当北风挟着寒流袭来

我放出无数簇白炽的烟火

和风暴怒吼着拼命搏击

直至天空展开蔚蓝的旗帜

月亮的微笑洒满我的周身

我才躺倒在大地的怀抱里

舔舐着一处又一处的伤口

——那些被露露泥土的地方

静静的的,像天外归来的鹤群

从此我永远享受着母爱

爱情的太阳使我热泪滚滚

消融融,但非常幸福

因为啊

在我泪水浸透的地方

有绿油油的、绿油油的禾苗滋长

那是我的希望和憧憬

彬子和铁南又钻进俱乐部,暖暖和和坐在连椅上躲避暴风雪,看春节和朋久他们排练节目。我心痒难挠,一连憋在家里闷了两天,想去俱乐部玩的念头怎么也赶不走,老这样下去真叫人受不了。要是有什么活儿干,或者别的什么事做就好了,可什么事也没有。新年前的一天下午,外面冷彻肌肤。我不能主宰自己,听说厂文艺队彩排,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穿好衣服,踏着没膝深的大雪跑到俱乐部凑热闹去了。

那并非正式的彩排,我走进去的时候,舞台上的男男女女们正在排练当时最红火的革命舞蹈:“东风吹,战鼓擂,现在世界上究竟谁怕谁?不是人民怕美帝,而是美帝怕人民……”台下挤满了人,看热闹的大多是孩子们,一看到有人跳错发出哄笑声。台上的演员被哄烦了,让下面的红卫兵维持秩序。我夹杂在起哄的孩子们中间,双手插在袖筒里,跺着鞋上的积雪,正纳闷姐姐为什么没有参加排练?春节和朋久怎么也不在?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呢,就听初中三年级姓邹的男生喊:“捣的的出去!”起哄的孩子根本没把他当回事,谁也没有动地方,仍旧哄笑不已。

维持秩序的红卫兵火了,开始往外撵看热闹的人群,俱乐部里充满了一种激动不安的气氛。姓邹的男生有十七八岁,叫他红小将吧,太大;叫他红中将吧,偏小,于是大家都叫他邹少将。白土地人向来有个传统,谁胳膊粗力气大,满嘴“操你妈,乌龟王八蛋”的脏话,谁就是大爷。大人孩子动辄以武力论英雄,见高低,温文尔雅,通情达理,势必被认为软弱可欺。哪一家有几个大小伙子,就更天不怕地不怕,绝对没人敢惹。如果你惹恼其中的一个人,马上就有一大堆亲戚朋友打上门,不打你个半死就算手下留情。事后被打的人家害怕报复也不敢告状,一般都是由厂保卫科出头和稀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邹少将当然懂得厉害,头脑很实际,当他撵不动别人,突然发现孩子中的我,转而向我发泄满腔怒气,推推搡搡轰我出去。我还没意识到快要降临的灾难,最大的原因是我根本不了解周围发生的一切,呆呆地分辩:

“我刚进来,没起哄。”

“出去,滚。”邹少将横眉竖眼,不由分说。

“凭什么光撵我一个人?”

“撵的就是你。”

“他们不走,我就不走。”

他拉长声音道:

“走资派狗崽子,你敢。”

这话像鞭子一样抽打在我的脸上,况且我的神经敏感脆弱,自尊心常常近乎病态地为这一点痛苦,引起难以遏制的反感。我觉得内心里变得快发狂了,对自己的处境感到愤慨,走资派狗崽子怎么啦?你也不能看人下菜碟。尽管对方五大三粗,身强体壮,高出我一个脑袋,但我被激怒了,倔劲一上来就是不走。周围哄叫着推波助澜,将得邹少将无法下台,他又不肯轻易丢了造反派的威风,揪住我的衣领向外拖去。他敢这样做,在别人看来,理由很简单,谁让他比你胳膊粗力气大,你家里也没有大男人了!我双脚离地,拼命用一只手把住一张连椅的扶手喊叫。邹少将怎么也拖不走我,气急败坏掰开我的手掌,沿着座椅中间的过道一步一推,迫使我爬起来摔倒,摔倒又爬起来。我急了,咬了他手指一口。我们两人动手打起架来,可想而知,我又瘦又小的身躯哪里是他的对手,虽勉强出拳抵挡,没几下子就被打得落花流水,抱着脑袋满地乱滚。我大骂着不肯求饶,对方抬起大头鞋踹向我的脑袋、眼睛、嘴巴,一边拳打脚踢一边喊:

“打死你个狗崽子!”

不一会工夫夫,我满脸是血,什么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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