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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马斯·阿奎那《论正义》

来源：朋友圈生活时间：2024年01月07日 09:28

原标题：托马斯·阿奎那《论正义》

托马斯·阿奎那（Thomas Aquinas，约1225一1274年）出生于意大利南部一座名叫罗卡塞卡的小城镇。这地方是罗马教会君主国与神圣罗马帝国政治冲突的前沿岗哨。20岁那年，阿奎那成为多明我修会的修士。多明我修会是一个托钵僧团，以托钵乞食、清贫誓约为信念，行走在广大中下层信众中间。从此，阿奎那开始了一生的行走与写作。

阿奎那不是以伦理学家的身份讨论正义。他对正义、道德、伦理的思考要放在《神学大全》（Summa Theologiae，以下简称ST）的框架下理解：“天主教真理的教师，不独应该教导学习有成者，而且也有责任启蒙初学者…所以，我们在这部著作中所设定的目标，是采用宜于初学者的教学方式，来讲授属于基督宗教的种种真理。”全书三卷分别探究上帝、人以及上帝与人的关系。探究人的第二卷篇幅最大，因为“大马士革说，人据说是按上帝的形象创造的，上帝的形象意味着一种理智的存在，他被赋予了自由意志和自我能动性。我们已经处理过形象的模型，即上帝，以及那些根据上帝的自由意志，从他的能力中产生的事物；现在要处理的是上帝的形象，即人，以及人活动的原则，包括人的自由意志和活动的能力”。第二卷又分成两个部分，其中第一部分（Iallae）主要讨论人类行为的一般性原则，第二部分（IIaIlae）则讨论具体的德性，依次讨论了三种神圣德性（信、望、爱）和四枢德（明智、正义、勇敢、节制）。不难看出，整个第二卷的结构在有意模仿亚里士多德的《尼各马可伦理学》，同时又力图综合基督教神学。13世纪的经院学人就基督教神学与亚里士多德主义之间的关系进行了激烈的辩论，读者可自行在正文中寻找蛛丝马迹，笔者不画蛇添足。

《论正义》是《神学大全》的一个片段，即第二卷第二部分问题57至问题62。西方学者按惯例将阿奎那的全部著作划分成书名、卷、章（题）、节，然后加以编号，以便研究和引用。例如，“ST，IⅡaIae，q.57，a.3，ad.3”表示《神学大全》第二卷第二部分问题五十七第三节第三条疏论。如此编排，自有文体上的原因。

大全（summa）是中世纪的一种特殊文体，阿奎那的《神学大全》既非第一本大全，也非唯一的大全。大全在《神学大全》以前就已发展成熟，阿奎那不过是驾驭这种文体最伟大的宗师。据说，大全诞生于12世纪，并且广泛存在于所有学科门类中，它的出现离不开中世纪大学的发展以及课程体系化对教材的需要。从目的来看，大全可以被视作帮助研究者深入学习某一学科的教材。从内容来看，篇幅较大的大全类似于文献资料的“汇编”，篇幅较小的大全则近似于“纲要”，《神学大全》则介于二者之间。从形式来看，《神学大全》全书由512个问题组成（算上附录有611个问题)，每个问题（quaestio）有若干节（articulus），每一节又分四个固定的部分，写作模式近似八股文。

以“ST，IIaIlae，q.57，a.3”为例，阿奎那首先会提出一个问题：万民法是否与自然法相同？然后他会提出若干条驳论。第一条驳论往往由无人称主语引导的从句“似乎是这样”（Videtur quod）开头——万民法似乎与自然法相同；接着阿奎那会依次列举若干条意见，证明万民法与自然法相同。在列举完驳论后，阿奎那话锋一转，用“与之相反”（Sed contra）更正驳论，即万民法与自然法不同。正论通常引自某位权威，这一节他引用了伊西多尔（Isidore）。第三部分经论是正文（Corpus），以“我这样回答”（Respondeo dicendum quod）开头，往往会为正论提供论证，并推进正论。最后，以“所以针对第一条驳论，我要这样说” （Ad primum ergo dicendum quod）逐一反驳驳论。一般情况下，疏论的数量与驳论相等，除非像“q.57，a.3”，经论已经回答了第一条驳论，则可省略。

本书从如下拉丁文原文迻译：Corpus Thomisticum text of Fundacion Tomas de Aquino。参考如下英译本：Summa Theologica, 22 volumes, New York：English Dominicans (2nd ed.), 1936; Summa Theologica, 5 volumes, Westminster：Christian Classics, 1946; Summa Theologica, T.Gilby ed.，60 volumes, Blackfriars edition, with facing page translation, New York，1964。参考中译本：托马斯·阿奎那，《神学大全》，周克勤等译，台北：碧岳学社，2008年。本书所有注释均为笔者参考校勘本以及诸译本后所加，以帮助中文读者更好地理解《论正义》的历史与思想背景。

关于术语的翻译。译名的选择通常有两种处理方式：要么统一译名，要么根据上下文选择恰当的译名。对于学术翻译，统一译名是不成文的惯例。但拉丁语就像大多数古典语言一样，存在着一词多义的现象，而且往往越是基本的词汇，含义越丰富，这导致关键概念难以统一。令译者苦恼的是，这样的关键概念数量不少，只能根据上下文选择译名，同时附上原文，为有心的读者提供阿奎那写作的线索。现择要说明如下：

jus，在《牛津拉丁语词典》中列举了12项不同的含义。就本书而言，笔者分别用“法”“权”以及“法权”翻译jus。一、在以下这些情况中，jus译作“法”，比如自然法（jus naturale）、实定法（jus positivum）（llallac，q.57，a.2）和万民法（jus gentium）（llallae，q.57，a.3)。二、另一些情况下，jus译作“权”，比如父权（jus paternum）和所有权（jus dominativum）（IIaIIae，.q.57，a.4）。三、在上述两种情况中，jus通常与另一个词语构成一个复合概念，当jus作为一个专门的概念单独出现，表示正义的对象时（llallae，q.57，a.1)，无论译作“法律”或“权利”，都过于片面，权且译作“法权”。需要注意的是，阿奎那有时单独使用jus或jura时并不总是表示正义的对象，比如ratio juris表示法理（IIallae，q.60，a.5，ad.2），jura表示法典（Ilallae，q.60，a.7），这是沿用罗马法学家的用法。

ratio的基本含义为理性、道理，有时译作根据（IIallae，q.58，a.10）、本质（I1 aIIae，.q.60，a.6）或原因（I1 aIIae，q.62，a.8）。

actus或actio的基本含义是行为，与potentia（潜能）并用时表示实现（IIaIIae，.q.58，a.2），与passio（被动）并用时表示主动。除了上述译法，potentia可译作能力，passio可译作感受。在罗马法学家笔下，actio有时特指“官司、诉讼”。

virtus，基本含义为德性，有时译作能力（IIaIIae，q.62，a.4）。

causa，基本含义为原因、理由，有时译作官司（IIaIlae，q.70）。

关于引文。阿奎那引用的经典文献如已出版中文版，尽量引用已有的译文，包括亚里士多德的《尼各马可伦理学》（廖申白译，商务印书馆2021年版）、《政治学》（吴寿彭译，商务印书馆2021年版)、《形而上学》（吴寿彭译，商务印书馆1995年版)和《修辞学》（罗念生译，上海人民出版社2017年版），正文中不再逐一说明。《圣经》的引用主要参考和合本，和合本没有的篇目，则以思高本作为参考。然而，由于阿奎那引用的《圣经》版本与我们的版本多有不同，当二者有出人时，会依据阿奎那的引用修改引文，特此说明。

本书篇幅不长，但前后延宕，竟拖了两年之久。翻译过程中得到了吴彦、杨天江、徐震宇、郭逸豪、花威、齐飞智等学友的无私相助，谨致谢忱。感谢商务印书馆学术中心，他们的专业与高效大大推进了这项进展缓慢的工作。译稿虽已付梓，但译者能力不足，水平有限，错漏之处在所难免，恳请方家不吝指教，以便继续打磨，精益求精。

公元前430年，瘟疫突然降临雅典城，它不加区别地夺走人们的生命，使雅典人变得目无法纪：既然性命朝不保夕，何必要敬畏神明、追求德性的生活呢？横竖是死，还不如及时行乐。面对天灾带来的人性堕落，传习正义观不再具有吸引力，而柏拉图写作《理想国》就是试图重建正义的价值。1348年，意大利地区爆发黑死病。据估计，三分之一的欧洲人因此丧生。黑死病使不少信众失去了对教会的信仰，认为正义跟祈祷无关。薄伽丘的《十日谈》是黑死病的直接后果，该书谴责禁欲主义，肯定世俗生活，也为情欲正名。下个世纪的宗教改革亦伏源于此。历史证明，一旦疫病横肆人间，往往迫使人们追问正义问题。本书定稿之日，正值新型冠状病毒性肺炎肆虐武汉，无数医务工作者拼上自己的健康和生命安全在抗疫一线奋战。身为一介书生，唯有关心并专注于自己的工作，为读者追问正义提供一份可资参考的文献，才不负此书之名。

【本文为本书译者前言】

《论正义》

论正义

(自然法名著译丛)

[意]托马斯·阿奎纳著

王江涛译

ISBN：978-7-100-22874-9

内容简介：

《论正义》是《神学大全》第二卷第二部分问题57到问题62的统称。阿奎那不是以伦理学家的身份讨论正义，他对正义、道德、伦理的思考要放在《神学大全》的大框架下理解。

《神学大全》共三卷，分别探究上帝、人以及上帝与人的关系。探究人的第二卷又分为两个部分，第一部分主要讨论人类行为的一般性原则，第二部分则讨论具体的德性，依次为三圣德（信、望、爱）和四枢德（明智、正义、勇敢、节制）。从形式上看，《论正义》从属于对四枢德的总体分析，自觉继承了亚里士多德《尼各马可伦理学》的结构和论题；从内容上看，阿奎那对正义的探讨与其自然法学说相交织，反映了阿奎那努力调和传统的奥古斯丁主义与新兴的亚里士多德主义的哲学立场。

作者简介：

托马斯·阿奎纳（Thomas Aquinas，约1225—1274）是西方思想史上一位承上启下的枢纽性人物。他出生于意大利南部一座名叫罗卡塞卡的小城镇，是中世纪经院哲学的哲学家和神学家，又称“天使博士”，《神学大全》是其代表作。自20岁成为多明我修会的托钵修士起，阿奎那一生都在行走和写作：他的行走以传播正统教义为己任；他的写作则旨在引导人认识基督教真理。他的学说后来被命名为托马斯主义，是天主教哲学研究和神学研究的重要参考。

译者简介：

王江涛，1986年生，重庆人，中山大学哲学博士，波士顿学院访问学者，现任教于华东政法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主要研究领域为古典政治哲学。已出版专著《美事艰难》，译著《苏格拉底与希琵阿斯》《希琵阿斯》《追求高贵的修辞术 ——柏拉图〈高尔吉亚〉讲疏(1957)》。发表学术论文及社会评论文章十余篇；曾主持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项目、上海市哲学社会科学规划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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