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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司马谏议书》：这样读，更够味

来源：朋友圈生活时间：2024年04月30日 10:50

原标题：《答司马谏议书》：这样读，更够味

原创：坚守是一种力量来源：栗子壳壳

辩论交锋，是语言的艺术，更是思维的艺术。北宋王安石变法，司马光执意反对，二人互有书信往来驳论，精彩纷呈。

高中必修下选了王安石给司马光的一封回信，简短犀利，柔中带刚，确实是一篇值得细读的佳作。若能将这篇文章与司马光的《与王介甫第三书》对读，互相驳难，你会发现精彩纷呈，更够味。

司马光曾连续写信给王安石反对变法，其中第一封信更是长达三千多字，洋洋洒洒，详细列举了新法“侵官、生事、征利、拒谏，以致天下怨谤”的几大弊端。作为政治家，作为君子之交，王安石不回复肯定不好，有失气度，有损友谊，王安石便写了《答司马谏议书》，反其道而行之，全文只有四百余字，大概是在暗含“多看你一眼都算我输，多说你一句话都算我贱”之意，不信你看：

某启：昨日蒙教，窃以为与君实游处相好之日久，而议事每不合，所操之术多异故也。虽欲强聒，终必不蒙见察，故略上报，不复一一自辨。重念蒙君实视遇厚，于反复不宜卤莽，故今具道所以，冀君实或见恕也。

满满的内心挣扎，不想回又不能不回。我们两个“所操之术多异”，说再多也没用，“终必不蒙见察”，说多了简直就是在对……，但想来想去，“与君实游处相好之日久”“重念蒙君实视遇厚”，还是回复几句吧，也算是展现风度尽了礼节了（于反复不宜卤莽）！

然后王安石对司马光的几条指责一一加以反驳，我们在这里将其与《与王介甫第三书》加以对读，火花迸溅，很是精彩。

第一回合：关于“侵官”——王安石变法，添设新官，侵夺原来官吏的职权。

王安石：某则以谓受命于人主，议法度而修之于朝廷，以授之于有司，不为侵官。

司马光：夫议法度以授有司，此诚执政事也，然当举其大而略其细，存其善而革其弊，不当无大无小，尽变旧法以为新奇也。且人存则政举，介甫诚能择良有司而任之，弊法自去；苟有司非其人，虽日授以善法，终无益也。

王安石采用迂回战术，一切新法政令全部都是接受皇帝命令，且在朝堂之上讨论通过并交有关部门执行的，皇帝支持，公开公正，程序合法，完全没问题，要找茬，你去找皇帝。

司马光自然不敢去找皇帝，那就给你上上哲学课，变法就变法吧，应当“举其大而略其细，存其善而革其弊”，不能一刀切啊？不能将旧法一棍子打死啊？怎么可以“尽变旧法以为新奇也”呢？况且变不变法，关键在人，如果用人得当，那“弊法自去”；如果所用非人，“虽日授以善法，终无益也”，你看看你用的什么人，天天吼，又有什么用？

第二回合：关于“生事”——王安石变法，派人到各地推行新法，生事扰民。

王安石：举先王之政，以兴利除弊，不为生事。

司马光：介甫所谓先王之政者，岂非泉府赊贷之事乎？窃观其意，似与今日散青苗钱之意异也；且先王之善政多矣，顾以此独为先务乎？

王安石的这条回答就很有意思了，你们都说我在变法，其实我是在施行先王的政策，以来兴利除弊，怎么叫生事呢？（哦，先王是谁？上至夏商周，下至本朝太祖太宗，多了去了，想知道谁？自己查去。）据说王安石说过“祖宗不足法”，不知道这个地方他为什么要把“先王”的神主牌搬出来，有用则来，无用择弃，大概也是出于政治斗争的需要罢了？！

司马光似乎就真诚较真多了，你说的“先王之政”是哪一条啊？是周朝“泉府赊贷之事”吗？但你的青苗法完全不是这样的啊！难道是画虎不成反类犬？况且“先王之善政”多了去了，你到底先学的哪一条啊？

第三回合：关于“征利”——王安石变法，设法生财，与民争利。

王安石：为天下理财，不为征利。

司马光：今之散青苗钱者，无问民之贫富、愿与不愿，强抑与之，岁收其什四之息，谓之不征利，光不信也。

王安石就一句话，我是为天下理财，富国强兵，完全不是为个人，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怎么可以叫“征利”呢？

司马光就直接上证据，你的青苗法，不管人民愿不愿意，富不富裕，一律收取“什四之息”，比高利贷还高利贷，说是不征利，我信？你信？鬼才会信！

第四回合：关于“拒谏”——王安石变法，朝中有反对的意见，拒不接受。

王安石：辟邪说，难壬人，不为拒谏。

司马光：至于辟邪说，难壬人，果能如是，乃国家生民之福也；但恐介甫之座，日相与变法而讲利者，邪说、壬人为不少矣。彼颂德赞功、希意迎合者，皆是也。介甫偶未之察耳。

王安石也算言简意赅，拒绝歪理邪说，排斥小人，怎么能叫“拒谏”呢？有正确的意见我当然会听，不正确的自然不听，这不叫“拒谏”，我很肯定。

司马光呵呵一笑，“辟邪说，难壬人”，如果你真能做到，那确实是国家之福，关键是你做到了吗？你看看你的变法团队，整天对你坐而论道、歌功颂德、曲意逢迎，那里面的邪说恐怕不少吧！那里面的小人也恐怕不少吧！

第五回合：关于“致怨”——王安石变法，反对者众多，怨言四起。

王安石：至于怨诽之多，则固前知其如此也。

司马光：盖盘庚遇水灾而选都，臣民有从者，有违者，盘庚不忍胁以威刑，故勤劳晓解，其卒也皆化而从之，非谓废弃天下人之言而独行己志也。光岂劝介甫以不恤国事，而同俗自媚哉？盖谓天下异同之议，亦当少垂意采察而已。

王安石说怨言很多，确实如此，但这在我主张变法前就知道了。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虽千万人吾往矣！我不在乎政敌多少，只要能帮助皇帝改变不良社会风气，人情汹汹，又何足惧哉？！说完还不解气，又举了“盘庚迁殷”的故事，盘庚迁都，反对者众多，人家盘庚只要认为正确且将来无怨无悔那就毅然地去做，我也是啊！

司马光也是上头了，你用“盘庚迁殷”的故事，我也用。盘庚迁殷，反对者众多，但盘庚对反对者从来不打压（你看看你），而是努力开导大家（你看看你），完全不是刚愎自用的做派（你再看看你）。好了，话说了这么多，我哪里是要你“不恤国事，而同俗自媚”，对于不同的意见，你倒是也稍微听一下啊？

孰是孰非，不做评论，但文人互撕，向来都是诛心不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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