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社会生活许宏×马勇：解密三星堆的十大谜团 | 搜狐文化讲堂第49期

许宏×马勇：解密三星堆的十大谜团 | 搜狐文化讲堂第49期

来源：朋友圈生活时间：2022年09月08日 18:15

原标题：许宏×马勇：解密三星堆的十大谜团 | 搜狐文化讲堂第49期

自三星堆遗址发现至今，不断有新的考古发现，文物“上新”。与此同时，关于三星堆的困惑也层出不穷。三星堆出土文物为何显得奇奇怪怪？其中隐藏着哪些文明密码？考古学者许宏在新书《三星堆之惑》中，从林林总总的学术史料里归结出十大困惑点，抽丝剥茧般理清其中的观念分歧与衍化脉络。

许宏著《三星堆之惑》汉唐阳光 | 郑州大学出版社 2022年6月出版

8月20日，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研究员、《三星堆之惑》作者许宏，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研究员马勇围绕三星堆引发的困惑展开了一场直播对谈。本期搜狐文化讲堂为对谈内容摘录，从大家关心的“三星堆是否来自外星文明”“三星堆文明与古蜀国、中原有怎样的关联”“三星堆遗址的青铜文明从何时出现？来自哪里？”等问题出发，结合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公布的三星堆祭祀区最新考古发掘成果，深入探讨三星堆考古发现。

许宏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研究员、《三星堆之惑》作者

马勇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研究员

困惑一：三星堆最大的谜团是什么？

许宏：我觉得最大的谜团，在于它用青铜器做出这些所谓“非我族类”的东西。而“非我族类”，是我们潜意识下把自己放在了汉字霸权的中原王朝中心的认知框架下。当对于考古发现觉得不可思议的时候，首先要思考我们的认知前提是不是有问题。“那么偏远的一个地方，怎么能出这样的一个东西？而且你出的东西跟我们又不一样”，这个不可思议。

但是如果往外看的话，三星堆很有可能跟其他世界早期文明的模式是很相像的，巫鬼文化、充满浓重的巫术色彩……反而中原是整个欧亚早期文明的一个异类。谁是异类，谁是主流，这个问题应该换位思考。

困惑二：三星堆来自外星文明的可能性有多大？

马勇：从无限性的角度来讲，我相信人类不会是唯一的，同类的族群生命体在其他的星球上、在浩瀚的这个宇宙空间当中应该还会有，而且也应该有比我们高和低的。当然，人类的好奇心会导致社会的进步，比如我们向宇宙空间发射了很多人类的记忆，就是希望其他星球的人能够解读这个星球。

许宏：但是到目前为止的考古发现，没有超出这届人类的，比如说“几亿年以前地层里边出现轴层、出现手机”，根本没有任何靠谱的出处。在这种情况下，基本上还是可以把我们的考古发现放到一个大的进化论范畴里。

三星堆人的前身有可能是成都平原的宝墩人吸收外来文化刺激出现的，也不能排除是地球之上另外一个地点的人群移动过来的。现在暂时看不懂、搞不清的东西，是由于认知太有限，科学本身就是有限的，所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让我们共同探索。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困惑三：三星堆发现的丝绸痕迹从哪里来？

许宏：史学界非常重要的两大解释框架，一个是独立发生说，还有一个是传播论。古代的高科技一旦产生，如果没有巨大的自然阻隔，就是可以传播过来的，至少是欧亚大陆根本没有这样的自然阻隔。尤其是高科技，一旦产生之后，很难在另外一个区域重新发明。大家想一想就非常清楚，飞机、火车，到电脑、手机，基本上都是一源发生，然后传遍了全球。我们可以通过现代来推向古代。

但现在看来东亚大陆内地，丝绸是在远远早于三星堆的时代就已经出来了。巴蜀丝绸的发达，是东周到秦汉甚至之后。那么这个丝绸是哪来的？这都要打一个问号。

图片来源：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

困惑四：三星堆青铜铸造技术的来源？

三星堆包括二里头的东亚古代复杂的青铜冶铸技术从哪来？现在绝大部分学者倾向于是西来的。西来的技术比较简单，到了我们这之后被中国化、本土化、复杂化。到最后成就三星堆和中原这两套、甚至多元的青铜文明体系。

我们不认为三星堆的高精尖的技能——青铜冶铸技术是当地起源的，它的渊源是中原，但也不一定是中原直接过来的，很有可能是通过长江中游、汉江汉中一带接力地传过来，因为它的中原因素也有些变形。像这些问题都没有定论，有待进一步考古发现的证据和深入研究。

图片来源：中新网

困惑五：新出土的带翅膀四翼小神兽和《山海经》到底有没有关联？

许宏：史学的研究、对上古的研究是开放的，你完全可以展开想象的翅膀。但这个领域绝大部分研究既不能证真又不能证伪，没法说谁对谁错。大家知道《山海经》这本奇书成书偏晚，但有部分学者认为它描述的是商代前后一个大的神庙或者宗庙里的壁画，给人感觉有画面感，这完全有可能。如果那样的话，离三星堆所在的那个时代还不远。

像那种现在觉得很奇异的，是因为古代文献，它被经过有意无意的改篡，到最后变形得很厉害。那其中有些是不是跟四川所在西南地区的风俗名称相关联？也不能排除。但我们既不能完全肯定，又不能彻底否定，这个恰恰就是史学的魅力。

困惑六：金沙遗址是三星堆文明的继承吗？

许宏：现在看来，我个人同意三星堆人的后续是以成都为中心的金沙人。甚至他们应该是一个族群，只不过是由于某种原因，把统治中心从广汉迁移到了 40 多公里以外的成都金沙一代。我认为三星堆那几个器物坑所代表的三星堆青铜文明，跟后来以金沙为代表的西周时期文明的人群应该是同一类人，所以可以叫三星堆-金沙文化。

困惑七：三星堆文化是否等同于“蜀”文化？三星堆遗址的人后来去了哪里？

许宏：我们意识到在金沙文明末期，相当于春秋早期阶段，和后来以战国为中心的巴蜀文化、蜀文化也好，之间也有重大的断裂。这个断裂使得我们很难同意把三星堆直接叫做蜀文明、蜀文化的前身或是早期蜀文化的一个组成部分。这是我一直秉持要慎重地和古文献所记载的族名对号入座的态度。在这种情况下，像三星堆和金沙这批人到了春秋中晚期甚至战国时期，应该不会被赶得完全都走了，而是大部分还是留在当地，为后来的文化所同化。

困惑八：为什么三星堆出土的文物看起来更温和？

马勇：我们今天觉得中原（的文物）看起来暴力，成都平原这边比较温和，这是对的，对在哪呢？其实在后来中国这个概念当中，真正叠加的族群最多的还是在黄河中下游，一直到两河，长江和黄河之间，以这个为中心的地方叠加族群很多，就会竞争，逐鹿中原。

因此在这个之外，像金沙遗址这些地方看起来很温和。那是天府之国，没有外部侵扰。同样都是城，在中原很多城是防卫型，但那个地方的城可能就是带着某种装饰或者一般性的防卫。这可能和当地环境、生活条件和它外部族群之间（都有关）。这种差异性，其实是回到各地特色，一定和它本地的需求和环境有关。这样也能解释多源性可能更合理一些。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困惑九：三星堆的青铜冶炼技术比中原高吗？

许宏：给人的直观印象是三星堆的青铜冶铸技术要比中原高。但现在专家经过系统比较分析认为不是这样，三星堆这么花里胡哨，它的青铜冶铸技术居然基本上没有超出中原。中原特别注重浑铸，各个部件考虑好了之后怎样一致成型，越能把复杂的东西一致成型，减少工具，显现水平越高。但是三星堆，它把大量的分铸焊接拼装，特别厉害。

但30多年前发掘的一号坑和二号坑，总共加一起铜器才一吨多重。请注意，这只比一件司母戊大方鼎要稍微重一点。铜料来源不容易，所以它做得特别薄，为了省铜，它尽可能地安装拼接，到最后探索出了这样一条表现方式，但总体上没有超出中原复杂的冶铸技术。

困惑十：三星堆文明的继续挖掘有哪些方向？有没有可能带来惊喜？

许宏：再挖出几个坑的可能性不能排除。在上古史和考古学领域，到目前为止不能排除任何考古发现出现的可能性。

在考古人看来，考古不是挖宝，有好东西当然重要，它所包含的历史信息更重。但是我们基本上一视同仁地认为，平民的、没出什么东西的地方也重要，我们是要勾画出甚至三星堆以外的一个大的图景。

当然现在公共考古方兴未艾，我们考古人也肯定会以这个八个坑所代表的祭祀区为中心，首先搞清楚它的出现背景，它本身已经出了这样大量的东西，周围还在钻探，还在做工作，还会有新的发现。尤其是对这几个坑的解释，还在不断地突破我们的认识。

文/刘奇奇视频/张妮审/任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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